但她深觉亏欠恩公,言听计从。明明还在悲伤,却已经下意识地听从刘丑,开始整理李小姐的钗环首饰。
等到夜色一深,果然整理了三个中等大小的包裹出来,为防止钗之类的扎破包裹,小莲还细心地将这些钗子的尖锐一头都缠了起来,每个包裹也是厚厚一层。
等到深夜,李小姐正在床上沉睡。
刘丑叫醒也在打盹的小莲,说:“你背上一个包裹,在这里等着。等我回来。”
刘丑轻巧地从窗口爬了出去,从二楼几下跳到院子里,却没发出什么声音,环顾四周。这一夜,并无特别,两旁厢房里的鼾声仍清晰可闻。
刘丑按照“瑛”教她的话,对着无边的夜色,低声说:“小猫咪,出来吧。”
她等了一会。
没有反应。
她继续说:“你逃出冥府二十年,难道不想报仇?”
话音才落。忽然,两旁厢房的鼾声消失了。
夜色变得极静谧。一种超乎寻常的静谧。
在诡异的安静里,她似乎进入了一层不同的空间,但又能清晰地看到空间外的绣楼建筑。
四周的夜色开始凝聚,在极黑的一团,化出了一只黑猫。
这一次,没有灌木阻隔,刘丑看清了它的模样。
它皮毛虬结,又脏又乱,瘦骨嶙峋,似乎病得厉害,唯有一对猫瞳,幽绿明亮得像游荡的鬼火。
*
王家宅子。
柴房,几重大锁。
看守靠着门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柴房中,短短几日,王小莲的父母,头发就花白了大半。此时,二老未睡,相对而泣。
他们的女儿也在哭,两眼发直,嘴里念叨着夫婿的名字。
忽然,门外的鼾声消失了。
一时间,四下极静。
只是三人没有发现,仍沉浸在痛苦中。
直到,咯噔一声,锁开了。
门缓缓张开,他们才惊惶地看过去,以为又要被拖出去拷问。
门口站着的却并不是那五大三粗的守卫,而是一个十分瘦削的少年人。
他头发用丝绸简单地扎成一束,身上竟穿着女装,只是容色虽俊,却英眉凤目,颇有棱角,穿着女装也不显女气。
这穿女装的美少年,一看他们的眉目,就说:“看起来,你们是王小莲的父母和姐姐了,长得确实挺像。跟我走吧。”
王小莲之父惶惶然挡在妻儿之前:“您、您是哪位?有什么冲着我来——”
美少年说:“是王小莲让我来救你们。”他挑眉:“还不跟我走?”
王家老汉朝外一看,那守卫果然生死不知地躺在地上。
而屋内竟空无一人。虽不知这少年是谁人,但他立即叫上老妻,拉起女儿:“快、快走......”
一家人跌跌撞撞,跟在女装的美少年身后,朝外而去。
一路上,竟没有任何王家人来拦他们,除了四周特别安静外,就出奇顺利地出了城,一到城外,女儿就扑上去,与等在城外的丈夫抱在一起。
被吊起来的王家女婿,也被救了下来。
这时,一个不敢置信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爹,娘!”
王家老夫妇回身一看,小女儿小莲,背着一个包裹,正毫发无损地站在不远处,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
王小莲扑入母亲怀中,一家人顿时抱头痛哭。
这时,那美少年却不耐烦了,说:“要哭到别的城去哭。这种地方,也配你们为它流半滴眼泪?”
王小莲抬起头:“恩公?”
美少年——刘丑说:“你背后包裹里的钱财,我没算过,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物价。但应该还够你们在别的地方生活一段时间。去柳城的路,那边搜查的人因为别的原因,现在全都回城了,目前无人看守。”
听明白他的意思,又解开包袱一看,里面竟然是些金银首饰。别说生活一段时间,买房置地,置办家业,绰绰有余。
没有多余的解释,也不必陈述今晚的前因后果。此情此景,王家人还有什么不明白?
当即全家跪倒在地,三个响头。
王小莲这才明白,恩公要她收拾包袱的用意。
她又是感激,又是惭愧。
泪流满面,喉咙哽着,半晌,却说:“让我爹妈和姐姐走就行。恩公,我如果走了,顶替我的那位姊姊却必死无疑.......”
刘丑浑身汗毛耸立!他拧眉:“你这种人,在游戏里都是圣母炮灰!”
但王小莲看起来是真心的。
他就说:“没人会死了,没人会死了,过几天,都不会死了。行了吧?松手,快滚。”
等接下来把那条鱼妖干掉,就谁都不必死了。
他一开始,在山上,就说她是累赘。
可是,他却一路相救到底。
即使是他这样听起来像随口的一句话。
王小莲也不怀疑。
恩公说没有人会再死了,那就一定如此。
她不再犹豫,拭泪,随着父母下跪,恭恭敬敬,磕头三拜。
刘丑也不阻止他们磕头,也没有道别,自己转身就往城内走,很快就消失了。毫不在意。
那少年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小莲明明逃出了生天,心中却反而异常的酸楚。
其父拉住她:“小莲,我们快逃吧,不要辜负了恩公。这位英雄的恩德,记在心中就行。大恩日后必报。”
一步三回头。小莲迟迟地,终于踏上离开之路。
等这家人逃向柳城的方向,刘丑才往回走。但有些生气!
她把小莲父亲的话听得很清楚:
恩公?副卡现在明明穿着李小姐的女装,这些土著什么眼神!
一路腹诽着回到了李家绣楼。
——带着一只黑猫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