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娥在散场后,铆足了劲奔向她的梦中情人,却因人墙潮涌,生生阻断了她追求爱情的路。
杜子娥懊恼不已,简直吐血。
晚上待舍友们一回来,杜子娥就向舍友们抱怨了这件事,但谁也不能理解她惊鸿一瞥就要奔赴而去的一见钟情。
这种不理解表现得很隐晦,毕竟三个女孩都是细腻体贴的性子,即便心里不赞同也不会在朋友失落时加以打击。
沙小貂安慰道:“如果有缘分的话,肯定还会再遇见的。”
谭琴附和:“对,出现在观众席一般是同系的同学,就算不是,大概率也是同校的,不太可能是校外的,肯定还能再遇见。”
简单不走心的两句安慰,就将杜子娥哄高兴了:“说得对!这么特别的人,应该很容易打听,我一定会再找到他的!”
沙小貂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忍不住问:“你是认真的?你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吧,就看到一个身材,就决定喜欢他?”
“嗨,我找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在身材上配得上我的男人,当然必须把握住了。这年头大家都兴减肥,他那么胖的男生也不好找了。”
沙小貂同谭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眸中看见相同的满眼问号。
不过,她们压根就不觉得杜子娥能找到那人并且发展出恋爱关系,也就不多关注。沙小貂捧着手机同沙凌视频聊天去了,谭琴则抓紧时间进行创作。
谭琴最近应邀成了【留其艺术】公司的特邀网络画师,必须按时按量完成公司需要的绘画手稿并快递过去。谭琴在网上用于绘画、设计创作的马甲【笔乐】在今年势头正盛,陆陆续续有不少公司或个人发来邀约求合作。谭琴选择了【留其艺术】,【留其艺术】是谭琴一直很欣赏并且有着详细了解的,以创意为主旨的艺术设计与展览公司。这次留其艺术约稿谭琴,是为京城艺术节展览做作品筹备,谭琴必须在12月1日前将30张不小于16开的任意尺寸任意形式、题材为“心声”的创意手绘手稿寄到。即便是速度最快的顺丰快递也需要至少48小时才能将货物送到京城,所以谭琴务必在11月底尽可能提早完成所有的手稿。
笔乐作为今年在网络插画圈、手绘圈及设计圈崛起的一匹黑马,受到了很多艺术爱好者的喜爱,这次京城艺术节的展览给她预留了一个很大的展位,如果30张手稿效果都很好,留其艺术将会将它们全部放上展位。这是商业展览,奔着捞钱开办的展览必定少不了画师的酬劳,谭琴已经提前拿到30%的酬劳1500元,剩余的70%要等展览结束才会到位,且如果展览效果好的话,除了这部分酬劳外还会有额外的分成奖励。
谭琴走画画这条路的目的很俗气,只有两个字:捞钱。所以她拒绝了所有不能给她带来巨大利益价值的邀约,只选择了留其艺术这个商业化极强的公司。
且不论这次的约稿能给她多少金钱上的收益,这种明眼可见的收益当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留其艺术给她的平台。这样专门一个展位的展览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借着这个平台将会有更多的人看到她的作品,比她个人在网络平台发布作品或交易作品更加官方、可靠,带来的后期价值是不可估量的。
沙小貂受谭琴影响,也开始积极思考她未来的人生目标和规划。一直以来她都活在童年的阴影下,最大的任务就是心理治疗、摆脱阴影以及智力训练。学习画画和舞蹈是她的兴趣爱好,画画是她的天赋技能,而舞蹈是受奶奶早期启蒙影响。奶奶很喜欢跳舞,人到老年迷上街舞,当年奶奶还在世时经常带着小小的沙小貂一起跳舞,教她练爵士舞的基本功,也常带她出入舞蹈培训机构。奶奶不缺钱,专门花钱去学舞蹈,沙小貂总跟去看奶奶上课,一人交学费两人学。
虽然那场意外后沙小貂忘记了很多事,但和奶奶相处的光景她依然历历在目,也从奶奶保存下来的那些日记本里读透了奶奶那些她不曾参与的过往和思想。
如果说画画是她自己的梦,那舞蹈则是奶奶的梦,她一样都不想放弃,她也相信自己绝对有能力同时做好这两件事。
“虽然你没明确思考过人生规划,但你一直有为之努力啊。”沙凌在手机屏幕里笑着说,“你每天都在坚持画画和跳舞,你的每一张手绘作品都好好地保存着,你编了那些优秀的舞蹈,每一个舞蹈作品也以视频的形式留存了下来,这些都是你努力的证明。你和你的舍友不一样,你不需要急于将你的专长和金钱利益挂钩在一起,咱们家缺你钱了吗?你需要的是好好地沉淀,别去在意那些名和利。那些舞见翻跳你的编舞流量却比你大又怎样,她们也只能是翻跳,她们敢说自己是原创吗?原创始终是你,互联网有记忆,发布的时间明晃晃就显示着你是最早的那个人,你不用思虑太多。你做这些事是出于你的热爱,还是为了利益和虚荣?如果你仅仅是因为热爱,那就不要去想太多,为爱发电,纯粹地去做,无论名誉如何,你都是自己的赢家。我也不跟你说什么金子会发光的鸡汤,金子会不会发光不好说,可能很多时候真金子发的光还不如假金子亮,这就是现实的残酷。那么你要问问你自己,你想做发光却没有真材实料的假金子,还是真金子呢?发不发光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你觉得你的梦想、你的成就必须靠金钱和他人的评价来衡量吗?”
沙小貂若有所思:“金钱和评价,可能会把我冲昏头脑,也会让我变得浮躁。”
沙凌赞许地看着屏幕:“就是了,小貂,不用去看别人如何,做你自己就好。”
宿舍这一方小小空间根本没有隐私可言,谭琴每天在宿舍画些什么,舍友来往间都会看见。同样,沙小貂与沙凌毫不避讳的视频聊天,舍友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除了戴着耳机追剧的杜子娥。
谭琴停下了画笔,思考着沙凌所说的话。
的确,由于沙小貂一直潜心练习,画功也好、舞蹈也好,都甩自己好几条街。自己一直以来全靠着浮于表面的“创新”创作出商业性极强的、符合市场顺应大众审美的作品,以捞钱为目的吸引了那些肤浅者的喜爱。就像他们的美术老师所说,社夕七和沙小貂的画是实打实的功力,而她的画虽然美观新颖且吸睛,乍一看十分具有观赏性,却经不起专业地仔细推敲。她的基本功太弱了,全靠令人耳目一新的灵气支撑,却连绘画最基本的透视都撑不起来,她的画作,是空有皮相、没有骨架的画作。
【想要成为抽象派的艺术大师可以,但你首先得先具备一个画家的基本素养,在基础扎实的前提下,再谈创新和艺术。】这话是美术老师张靓私底下对谭琴说的。
谭琴心下叹息,她又何尝不想稳扎稳打呢。
但她现在,没有资本。
她没有她所展现给别人的那么洒脱,她想得到妈妈的支持和认可,除了拼命赚钱让妈妈看见她走这条路带来的“正确”价值,她想不到别的方式。
她不讨厌音乐,她讨厌的从来都不是音乐,她其实很爱音乐,就如同她爱美术一般。
她讨厌的,是妈妈将自身愿望强加于她的态度;是妈妈以“为她好”这种冠冕堂皇不负责任的理由,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横加干涉。
她自己的人生路,她只想遵从自己的意愿,就算是妈妈的也不行。
她喜欢弹琴,但她不喜欢被逼着弹琴。她问过妈妈,既然这么喜欢钢琴,既然觉得过去没学成钢琴是人生的一大遗憾,那为什么现在自己不去学,反而是逼着她学?她并不理解这个逻辑。妈妈的借口是,钢琴要从小学起,她已经过了学钢琴的年纪,现在学也失去了意义。对于这个说法,谭琴只能呵呵。
学习,任何时候都不算晚。梦想,只要还活着,无论什么时候,都还来得及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