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过大年似的的混乱结束，三人三种情绪各自纠结，但总算安静了下来。

“坐下谈吧。”偏心的旁观者开口提议，无奈却毫无办法。她一边说，一边摘下口罩。

陆诗兰不敢多言，乖巧地坐定。方炎斌戒心不敢松懈，在对面坐下，弗一坐下，正巧对上面前那种惊艳绝尘的面庞。

他自认见惯了各种莺莺燕燕，这一刻却也晕神了，只觉得恍惚间似入了天堂，正跟九天仙女面对面。文……晶晶？是啦，就是她，除了她还能有谁？他是在电视里看到过她，怎么说呢，就这么如此近距离地面对面，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位女明星的美，那完全就是一种带着力量的攻击，直达人的眼底心头，谁都无法招架。突然间，他有些后悔，竟白白浪费了几次能早一些见到自己漫画的女主角的机会。

他的漫画女主角原型自然是陆靖童，但漫画女主角本身的容貌、气质是自己心底的全部爱意美化后想象出来的，那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人物，但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个幻象，此时此刻就活生生地坐在他对面，一颦一笑尽皆如脑子里的幻想，甚至更加灵动。

文晶晶见那方炎斌盯着自己发怔，想忍着的火气怎么也忍不了，她一把拽掉自己头上的帽子啪地砸了过去，对方无防备，竟被砸了个满脸。

“唔……”方炎斌清醒过来，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却还是忍不住偷瞧几眼。

文晶晶怒极，她下巴微抬，神色睥睨，眼底杀意波动，仿若顷刻间能要人命的女阎王。然而，这份狠戾不但未损她一分美，反而又给她那张绝世容颜添了三分英气，越发美得人移不开眸子。

方炎斌默默垂下眼帘，仅仅因为被他漫画女主角那十三分的美貌震慑住了，生怕自己早多瞧几眼就会冒犯了她。

一时间，客厅里安静了下来。

“我只是想问清楚……”陆诗兰缓缓开口，神情言语皆小心翼翼的，似是怕一不小心破坏掉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和谈局面。“你……就是……那个……”

“你到底要说——”方炎斌不耐烦地催促，但话未说完就被文晶晶一个眼神给打断了，他及时止住话语，清了清嗓子才又道，“你慢慢说，别着急。”

陆诗兰撇撇嘴，深呼吸几下，才重新开口询问：“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她这个问题太笼统，让人不明就里。

“不怎么办。”方炎斌揣着明白装糊涂，“以后带着女儿好好过日子。”

“所以……”陆诗兰依然不肯舍弃那份期待，“那跟她……你们……我……”舍不了放不下，又不愿点破它，语气轻得像是会碎掉。

“我跟之缘商量好了，再过几天带我们女儿回去上户口。”方炎斌说得十分随意，随意得像是拂去一个肥皂泡泡。

陆诗兰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猛抽一口气后便不会呼吸了一般滞住，良久才克制住眼泪，凄然问道：“那我呢？我对你……到底算什么？”眼神不再躲避，她直直地看进方思君的眼眸里，语气坚定地喃喃诉说着，“你的言不尽意，你的暧昧不明，你的欲拒还迎和你的一言为定，难道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觉，都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吗？”

“我——”方炎斌话语噎住，曾经那些云遮雾罩般半推半就的承诺，于今日而言仿佛是一记记耳光，打在脸上啪啪作响，他也终于想起要流露出一丝丝愧疚，想起来说一句：“抱歉。”

诚然，如炙烤岩烧般煎熬的几年时光里，陆诗兰那少女的懵懂爱恋，的确给他带来过让人禁不住想要沉沦的清凉感动，但仅仅止步于此罢了，所有的犹豫不决与权衡利弊，在他看见女儿陆蓁苓的那一刻就通通结束了，彻底地结束了。

“为什么说抱歉？”陆诗兰早已泪流满面，“你不是说要我等你的吗，我听你话了，可你现在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我……”方炎斌看了一眼一旁神情还算冷静的文晶晶，斟酌着说，“你的喜欢太真挚，我实在是无以为报……”

是啊，少女付出全部真心的喜欢，简直就像是难得一见的绝世珍珠，对于一个灵魂在痛苦中煎熬、内心空无一物的孤独鬼而言，哪怕自缚双臂，心底也忍不住要长出第三只手来。

“真挚也有错吗？”陆诗兰不懂，她真的搞不懂，难道爱一个人不该付出全部吗？

“我也不讨厌你，只是……”方炎斌叹了口气，歉然道，“诗兰，你很好，是我——”

“什么你呀我的，废话一堆！”文晶晶冷言打断了那臭男人暧昧不清的话，指着陆诗兰问，“一句话，你爱她还是不爱！”

“我……”方炎斌看了文晶晶一眼，目光弗触，霎时被她那凌厉且耀眼的视线晃得心虚，慌乱地侧脸瞧向陆诗兰，少女那被泪水浸润的凌乱眼神，不但十分不堪，而且相形见绌，真是狼狈极了。

“我不喜欢你，更不爱你！”他说得干脆，说得决绝，说得随意，说得轻松，也说得如释重负。

在方思君嘴巴里吐出“不”这个字的瞬间，陆诗兰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耳朵，只要听不到，就能逃避了痛苦，甚至还可以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