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沈可心吃了就昏睡,很少说话。只有小弟小妹放学回家,她才会哑着嗓子聊上几句。
她的脑海里满满是大华的音容笑貌。
大华看到信会是怎样呢?她想着,她没看到过大华生气的样,一想到他会生气,心里揪得碎。
好在,身体渐渐恢复了一点,她下了楼,缓缓地走向老房子。
老房子在四合院的北院,有着爷爷亲自教导她和堂哥的记忆。
现在这里已成了母亲办的小型服装加工厂,十几个工人不停的踩着缝纫机,忙着把裁剪好的衣片往飞速跳动的针下塞。
那些姑娘嫂子们,有认识也有不认得的,陆续停下手中的活,热情地打着招呼。她们有叫着小心或可心的,也有叫着“城里人”的,她一律微笑,近似嘀咕地应声,指指自己的脖子。
“你怎么不躺着休息呢?”忙着指导工人的母亲,停下手中的活,关切问着。
“我想”她用很轻的声音回答着母亲,朝楼上看了看。
母亲也没再说什么了,知道女儿找事情排遣,总比一直闷着好。
“别累着,一会儿就回去休息啊!”母亲关照着,又顾自忙去了。
沈可心踩着老房子里嘈杂而忙碌的缝纫机声,抬脚上了楼。
楼上都摆着旧家具,爷爷用过的家什也都放在这里了。她找到了一个黑漆漆的旧箱子,用力把上面的小物件挪开,抽开蝴蝶型铜扣上的插销,开了箱,终于看到了爷爷留下来的宝贝。
这些宝贝,爷爷去世后都没人要,只有她和堂哥把它们收在一起,要了个最旧的箱子藏在楼上的小房间。
“本来有两个书柜的书,破四旧的时候都没了,就剩下这点了。”爷爷的话又在沈可心的脑海里回响,仿佛就像她八九岁时,黏在爷爷旁边一样。
箱子里都是些线装本,印着繁体字的书。
爷爷和沈家村所有的老一辈一样,诗书传家,守着祖训,尊师道,务耕读,淡泊名利。
时代的变迁,祠堂成了学堂,家庙变了碾米厂,可爷爷心中的诗书传家没变。他老人家亲自教导了堂哥和沈可心。
沈可心一本本取出翻着,好多她都已经不记得了,只有爷爷刚劲有力的中楷,每一张每一个字她都还认得,好多都是先祖的诗词。
“无人赏高节,徒自抱贞心。”这首先祖的咏竹是爷爷的最爱,也是沈可心和堂哥最喜欢的。
只可惜,堂哥和她都不爱写毛笔字,气的和蔼慈祥的爷爷,威严地举起那戒尺要打兄妹俩的手心,最后在一声叹息中,不再强求用毛笔了。
沈可心坐在楼板上,翻着看着,好像忘记了自己在病中,也自动屏蔽了自己与大华的事。
“姐”小弟竟连书包都没放,找上楼来了。
“怎么有这么多书”弟弟用手挠着头,奇怪地问着,“这些字,我怎么都不认得的?!”
小弟一屁股坐在二姐旁边,翻着看着问着。
“这些都是繁体字,爷爷以前学的都是这种字。”沈可心解释着。
小弟一岁,爷爷就去世了,对爷爷只是照片里的记忆。父亲常年在外工作,加上破四旧后,他也和伯父一样都疏懒了诗书,小弟自然少了家传诗书的教育。
“无人赏高节,徒自抱贞心”,沈可心指着爷爷的中楷,逐字缓慢地说着,比较着简化字和繁体字。
最后,沈可心告诉小弟,这些书都是传奇,破四旧的时候,是爷爷藏在稻草堆里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