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乐天站在顶部，清风吹的他的衣衫猎猎作响，他一手负于身后，一剑斜指地面。

他抬眼看了看这个自己住了不知多少年的城池，如今站在最高处俯瞰过去，任何细节他都能看到。

街上一位小女孩拿着一串糖葫芦在分给她旁边的娘亲吃，那个女子摇了摇头放进了小女孩的嘴中，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

他的存在是为了留下这样的笑颜吗？

清乐天抖了抖剑，“我居清乐不知多少年了，世人将称我为清乐的天，而我亦名清乐天，不为谁，只为当年城破之时，无法救出的那个女子。”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无人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那时他只是个穷苦读书郎，那时清乐烟雨中她撑伞缓缓而来，那时他只是在宫中远远看了她一眼，那时他轻轻揪着衣袖不敢抬眼跟她说话，他不像叶谪仙能写出云想衣裳花想容的诗句。

“但是我的长恨歌不是假的！”

所以他最后还是没能救出她，放不下的不是这座城池，只是放不下她曾留在此地的满城身影。

“叶谪仙曾说唐少陵为一国自困一地，大唐国祚断绝他将其揽在身上，而我因一女子自困一城，那是我心中的围城我不想出，也不愿出。她不是盛世的象征，更不是乱世的祸水。”

“唐少陵劝我忘记，叶谪仙叫我放下，但我，不答应！”

一股难以名状的的情绪弥漫在众人的心中，整个清乐城的人心中都弥漫一股一样的情绪，似乎是想起了每个人心中的那个人，舍不得忘记，似乎也舍不得放下，这世间总会有一两个人惊艳过时光，总会有一两个人温柔过岁月。

“悠悠生死别经年，你何时再次入我梦来？”

“我有一剑要为我，也是为她正名，剑名，长安。”

虽然仅仅是片刻时光，玄冥似乎觉得过了无尽岁月一般，清乐天身上的气息变了，变得似乎不是他了，一道白衣书生的身影隐隐约约在玄冥的眼中重合。

清乐天眼神清澈，挥剑，仅仅是轻轻挥动，只看到一条细小寒线，看似缓慢无比，却在一瞬之间炸裂，不断扩大。

顿时间，仙光大盛，化作绚烂天光照映末日之云，云海上鲜血淋淋的红衣女子被一道透体而出的仙光照耀，身上的伤口竟然在缓慢愈合。

砰的一声巨响，灵潮如波浪般不断向外蔓延，如果细看就可以看出那是阴柔无双却又霸道无匹的剑气，那些云彩已经被划作条状。

一道身影倒飞而出，堪堪稳住身形，捂着左手，可以看到那里鲜血直流，玄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流光一闪，一柄黑色长剑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手上，他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清乐天。

虽然表面上看似受了点皮肉伤，但是现在他的体内正在遭受无数道剑气的肆虐，所以鲜血才从他的嘴角不断渗出。

清乐天面色冷静踏空而来，感受着自己身体的情况，眼中略过一抹喜色，随后又被他快速掩盖。

玄冥轻声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不是你的对手。不斩断任何牵绊，始终保留着人性，这就是你选的道吗？”

清乐天不理会他，只是看了很久那仍在电闪雷鸣的云海，脸色有些沉重。

半晌之后清乐天笑道：“既为人，怎么能忘了为人的本分，成仙忘情，这样的人，已经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