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像被一阵轰天大雷劈过,浑身抖若筛糠。
他早就知道这样美好的女子定然来历不凡,却没想到她竟是君上的后妃......
见君亦止止了杀心,云乐舒终于松口气,她刻意放软语气,“我跟你回去,求你别伤害这里任何一人。”
君亦止凝视了她片刻,缓缓松手。
元康便像堆烂泥瘫坐在地,脖子上一圈红肿瘀痕尤其醒目。
云乐舒急忙蹲下查看他的伤势,语气急切,“元大哥,你还好吗?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非让你趟这趟浑水......”
元康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她,她一身的红色与自己身上连成一片。
她依旧美绝如画,可他在她身边仿佛是画中墨迹未干被衣袖蹭出的残迹,卑劣不堪。
他苦笑,对她摇了摇头。
君亦止连片刻都不肯通融,伸手抓住嫁衣下一截手腕,将人拉到身侧。
他低头瞥过元康一眼,对门外候着的晏子缪说道,“押回大牢。”
云乐舒看向门外,才发现外面的宾客早已被士兵遣散了。
“我跟你走,你放了他。”她目光坚定,一副不肯相让之态。
“别逼我当场杀了他。”君亦止已没了耐心。
他只是看着她那欲语还休的唇,一言不发,扯下她身上碍眼的大红斗篷,将自己身上厚实的鹤氅披到她身上,将衣带仔细系好,冷着脸拉着她走出门去。
强壮有力的臂膀禁锢了自由,两人别扭地往外走,晏子缪押着元康紧随在后。
刚踏出门去,不知从哪里飞来几块碎石,直直往君亦止的眉心飞窜而来。
君亦止稍稍侧身,碎石偏离而过,而下一刻,隐在暗处的人又将碎石砸向晏子缪,晏子缪警觉地扫视周围。
这样的小把戏连云乐舒都看得清楚,对方并无杀人之心,或许......对方意在助他们脱困。
门外士兵开始搜寻目标,君亦止一瞬的出神正好给了云乐舒偷袭的机会。
一个漂亮的转身,她灵巧如雀,反向从他手中挣出,摆脱他臂膀的钳制,电光石火间便将细如牛毛的银针刺入他右肩,精准无比,不差毫分。
右手灵活一转,随指尖飞速射出第二枚银针,直指晏子缪。
晏子缪安全避开,但在这空档,她已拉起惊愕的元康逃至门外。
她单手解下累赘的鹤氅,一身红裙卷风掠起,分外妖艳。
她看见躲在暗处的陈孚,将元康朝陈孚的方向快速推出,“元大哥,快跑!”
自己在后面拖住士兵。
天色渐晚,夜空如墨色渐染,与门外身手敏捷的士兵对峙起来,也添了几分艰难。
嫌头上的宝冠碍事,她一把扯下头上固定宝冠的玉簪,珠光耀目的宝冠旋即往后砸落在地,一头如瀑青丝洋洋洒洒垂落下来。
她远眉星眸,红唇玉面与一身红纱相映,士兵们皆为之一怔,她却只屏息凝神看着围在周边的士兵,等待一个冲出重围的时机。
月光如泻,她身上笼罩着一层柔和银光,却散发出强硬气息,她神情严肃,右手玉指间夹着四枚银针。
夜色模糊,这最后四枚银针可以放倒几人,无可得知。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咬咬牙,熟练挥出右掌,银针从四个方向飞去——
其中三人应声倒下,其他人飞速扑围过来,她只好腾空而起与他们近身搏斗。
她心中暗恼,若早知今日败露,应该将自己那套工具带在身上的。
她快手摘下左耳的耳坠往外一砸,命中一名士兵,衣袖一挥又勾住另一人的脖颈,手刀一劈,那人晕眩而倒。
士兵们因怕伤了她顾此失彼,行动迟滞,云乐舒大抵攻防自如,很是游刃有余。
她击倒数人,一直在等机会突围逃出。
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出击回防中,偶尔从隐蔽的角落里射来的碎石终于又再次引起重视。
那碎石总是那么刚刚好,在云乐舒自顾不暇的时候,帮她逃过攻击,使她无后顾之忧。
云乐舒沉溺局中,不曾留意方才被她击倒的君亦止正铁青着脸从肩膀抽出银针。
君亦止揉了揉中针处,右手手指收拢复而张开,冷眼看着门外情形,淡淡道,“真是有难同当的一家人,一并拿下。”
晏子缪点头,躬身入局。
晏子缪站在外围,当碎石袭来遂以剑挡之,反向回击。
他身手轻快,几番回击令躲在暗处的陈孚逐渐力不从心,他咬牙道,“大哥你先走,我去帮姐姐。”
士兵前后夹击,左右开弓,在两个士兵同时扑过来的瞬间,云乐舒柔韧腰身后仰躲过一击,两名士兵生生撞上。
又有人逼近,她慌乱扯下脖间珠链砸了过去,又有人伸手擒住她的右臂,她一时挣脱不开,急得冷汗直流。
可下一刻那只擒住她的手却被碎石砸得吃痛,她借势挣脱,回头见陈孚从暗处走来。
“孚儿,你怎么过来了?”云乐舒惊忧交加。
突然一股强劲的风掠过脸庞。
她随即被一个挺拔的身影笼罩住——
云乐舒大惊失色,她方才用银针封住君亦止的肩井穴,不知怎么,他竟然解了银针之困,还加入了这场混战。
陈孚反应极快,上前掩护她,与她配合躲过君亦止的招式,无奈君亦止招招猛烈,不过几招,他们已然势穷力竭。
晏子缪趁机一把扭住陈孚,命士兵将其捆住。
而另一边,元康也被士兵们押着回到原地。
云乐舒衣发散乱,一身狼狈,仓皇地看向君亦止,身上凉意森森。
君亦止淡然凝着她,士兵们立在他身旁,神情肃然。
君亦止从晏子缪手里接过方才被她扔弃在地上的鹤氅,面色冷得如同他一路所受的风霜冰雪。
他瞥过被摁在地上的元家兄弟,一字一句说道,“他们的命握在你手里。”
云乐舒看着因她之故被卷入这场祸事的元家兄弟,心中又堵又悲,闷了许久才道,“我错了,我方才不应该对你动手,你放了他们,我就跟你回去,我保证不会再逃了,你封住我的穴道吧,我......”
她温顺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君亦止走向她,她也不躲了。
君亦止眉间透着疲惫,辨不出喜怒地唤她的名字,“云乐舒——”
然后将鹤氅再一次披在她身上。
她缓缓抬眸,发觉他脸色很差,额角有状似剐蹭的伤痕,唇瓣几乎没什么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