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便有好事之人提起当年智全宝打虎之事,聊着聊着,不知哪个吃酒醉了的提起了那松二郎来。顿时,营丘栿便上来了脾气,他那兄弟也摔了杯子,大骂这逃走的松二郎败坏智全宝名声。说起来这智全宝乃是营丘家的福星,昔日打虎时,那知县便是左判的门生,将这张虎皮上贡朝廷,得了朝廷嘉奖,加上素来官声良好,便右迁大府作佐贰官,左判也因此从地方调任进京,然后才调任至应天府做了通判,后来又是智全宝打赢了擂台,不仅是给左判赢来一笔横财,更是让他这外来户牢牢掌握住半壁应天府。
且不说营丘家两位衙内本来就与智家兄弟素来交好,便是这些善缘,智全宝也是左判手底下名列前茅的体己人。因此说到这件烦恼事,营丘栿比智全宝更加义愤填膺。
“只可惜智二哥打下的那只大虫,皮子已经献入大内,否则非要拿出来,堵住这等小人的嘴,臊臊那些吹阴风贼子的面皮!”
“大郎君折煞小人,那大虫乃是恩师拿下的,那松二郎说咱的话虽然难听,但咱也不敢居这打虎之功!”
“这是什么话?玉清真人乃是二郎恩师,好似亲父子一般,父子二人打虎还分个高下吗?再说,那日也是玉清真人当着大伙儿的面,盛赞二郎这只身斗虎的本事,难不成二郎被虎抓伤还有假?咱们蓼谷县志、寿安县志、应天府志都是言之凿凿的,还能有假?”
这营丘栿的亲兄弟营丘檩涨红着脸,更是言辞激烈,这时风鸣才知道,那日擂台赛要上去助阵的便是这位郎君。
他这一席话,更是激起酒席间府县一众官吏相和,这载入地方志的名人逸事皆是地方政绩体现,即便当时自己不是在任官员,也是与有荣焉,岂能容他人置喙。
如此看来,营丘家没有一个憨直人,就这么几句话便让大伙儿同仇敌忾,总之智全宝乃是咱们应天府的骄傲,某些人为了私利不惜拿乡人开刀,这便是数典忘祖不顾乡谊,这种话早晚会传到邻近府监,甚至是传至京城。
莫要小看这等传言,若是抨击地方官员不顾乡谊为害乡里,这可是比贪赃枉法得罪过还大,贪赃枉法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但若是前者,便是朝廷也视此人没了良心,少了底线,一辈子也与中枢无缘了。
敬玉博也明白了二位营丘衙内的用意,越是聪明人越愿意与聪明人结交,当时便说道,
“咱们何不找来一副上好虎皮就放在东门大官人药铺正堂,看看谁还敢来捋虎须!”
这句话真把营丘栿说的心痒痒。
真若办成此事不就是等于实实在在搧右判的脸面?!
敬玉博身旁那商人急忙站起身来,
“这事就交给小的,小的认得做这山货奇珍买卖的,前些日子便听闻他手里有上好大虫皮子,明日我便去寻他,只是还请哪位郎君赏脸,帮衬小的来掌掌眼?”
还真是瞌睡了便有枕头,哪有这么巧的事。
可见是这敬玉博揣摩着心思来恭维营丘栿,难怪此人与营丘栿相识不久,便能如故人般出入营丘宅邸,果然官宦弟子,都是一个赛一个的人精。
只是筵席终了,这几个文人还要一起文会,拉着芦颂一起去了,智全宝本来也打算陪着,却被撵了回来,说了明日才是智二哥的戏台子,今日好生回去歇息,最后还是让六郎陪着过去。
他们才按着六郎通传的消息往回赶,智金宝酒劲发了,有嫂子接进后宅歇着了,他们三个便在这里等着。
柳瑒听智全宝被营丘栿劝回来,便把其中意思说开,
“这是营丘大衙内看重师兄,若是师兄跟在身边,明日去寻那虎皮,若是相中了如何做?若是当时花钱买下了就送给兄长,那便是上赐下,乃是把兄长你视作了属下,若是买回来再约定日子亲自送到师兄家中,这便是朋友相赠,乃是将兄长视作平等相交的知心人。可见,这营丘大衙内是把兄长看做亲厚的朋友对待啊!”
听了这席话,智全宝与风鸣才明白过来,这等心思非柳氏、宗氏、营丘氏这等高门大户才能彼此知晓心意,哪怕如风鸣这等世代耕读文武全才之家也难以看透其中人情世故。
筵席的话头告一段落,幸亏智全宝、风鸣与元三儿都赶了回来,否则明日人手还真有些捉襟见肘。三郎让十一郎将他们今日发现做了陈述,又把自己的判断也提了出来。
听闻这些事都汇集到了蓼谷县,这个自己的老家和丈人家所在地方,智全宝神色凝重。此地虽然是他们兄弟祖宗坟茔所在,但除了坟前扫迹甚少回去,便是娘家叔叔也是派人过来。
原因其实也是简单,便是现任蓼谷知县总是首鼠两端于两判之间,而县丞、县尉则附尾于右判,虽然不至于当面为难智家兄弟,但为了避免横生枝节,智家兄弟也少来走动,彼此也算相安无事。
而他丈人家双亲早就过了身,这媳妇的叔父也是当地有头有脸人物,安居乡下也算是怡然自得,县衙也不去招惹,而且此人不只是‘田主’还是‘胶户’中的魁首,也曾任当地‘胶行’行老,年限届满,前岁才退下来,即便如此也是良田百顷,家私巨万,只是蓼胶生意,智家兄弟经营药铺虽也涉猎,但毕竟不是大宗买卖。
因此三郎提起这茬,智全宝也只能领着大伙儿去找此人了解详情。至于蓼谷县地理。智全宝自然是熟识的,若是再与丈人家里一起参详,上千人的队伍无论如何也能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