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宰牛吃肉喝酒,犒赏三军的消息着实让细柳营的众将士们心动不已,兴奋劲一直下不去,校场上面迎风雪训练刀枪的将士较之前两天,不光人数多了许多,就连使枪弄棒的力道都强了不少。
看起来人还是要填饱肚子的,当年一代奸雄曹孟德使得不就是这个法子,行军途中,望梅止渴,才换的兵贵神速的下场,这几日岳天豪把战场上面的伏兵之计活灵活现的用到了城中几家豪绅大户的头上,吓得几家大户赶紧送来了这几大车的粮草解了营中燃眉之急,王汉平见营中将士精气神萎靡不振,成是饥一顿饱一顿导致的,所以也巧妙的利用这望梅止渴的法子。
不过当年曹孟德口中止渴生津的梅子是假的,而王汉平口中的牛肉大餐可是切切实实能吃到肚子里面的。
要么说,军法有云“为将帅者,活用兵法,兵之法,诡道也,非单单用于沙场之上,沙场之下,运乎为神,称其上道也。”
刀小开多少还能看得出来些门道,换到白龙这里,只能窥探一些兵法的门径,却不得其中的精髓,当年白若文那个糟老头把白龙独自一人丢在雪峰山顶上面的三间书屋里面,闲着无事,白龙把三间大屋的藏书翻了个遍,其中最看不懂的就是这些兵法诡道,若不是白若文糟老头事先告诫过白龙,这三间大书屋里面每一本书都是珍宝珍卷,白龙非要把那些隐晦奥妙,少年白龙看不懂的兵法韬略丢到火盆里面取暖,可是最终还是不舍得,白若文说过,屋内就算再冷,也不可以烧藏书,所以十年之中白龙也只是心血来潮了把一本漫雪剑法丢到火盆里面烧了,三间大屋多时没了柴火,屋内气温急骤而下,能把人冻僵,三间大屋里面就白龙独自一人,还没有生气,只能裹着被子独坐床上受冻,每次有人来送柴火的时候都发现白龙缩成一团快冻成冰雕了,三间大屋的藏书却一本都没有少,不仅仅是因为白若文的事先告诫,还有白龙觉得即使写的最烂,最晦涩难懂的兵法韬略也是前人的心血,烧掉拿来取暖确实有些白白的浪费了前人的努力。
这几日白龙心思着为什么自己较之他人更耐冻一些,想必和那个时候没有炭火取暖,冰屋的经历有关吧,想到这,白龙就想骂白若文。
大雪下的是越来越透彻了,方才大雪还有一些减弱的迹象,这会儿飘下来的雪片数量又陡然增加了一倍多。
雪下的是越来越大。
寒风凛冽,校场上面的细柳营众将士即使在这样的天气也要做完日常的例行训练和枪棒练习,然后就可以各自回营休息,只不过还有几位新胜任郎将官职的将军被岳天豪单独留下,细柳营曾经论起大将,以王汉平麾下虎骑首当其冲,经此一战,虎骑,个人,条命全丢在了沙场上面,细柳营一下子面临无将可用的地步,岳天豪毕竟还是太过于青涩稚嫩,不能让一个小娃娃执掌大军吧,王汉平交代给岳天豪的几件事情之中有一项要他赶快去做的事情就是提拔几位在这次血战之中杀敌建功的将士,胜任郎将,然后岳天豪这几日要亲自指点他们强棒和骑射,还有教导他们一些兵法,让他们更好的统领将士。
说实话,这可有些为难少年将军岳天豪,岳天豪年纪尚未满十,虽然是岳老将军的独子,自幼在军营长大,虽然年纪轻轻便武力过人,而且将门之后还精通兵法韬略,战场之上运筹帷幄都不在话下,可以说现在细柳营之中由他来亲自指点这几位新提拔上来的郎将看起来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不过为难就为难在这里,正因为岳天豪年纪太还长着一副娃娃脸,让他来指点这些军营之中从腥风血雨之中走过,在刀剑上面摸爬滚打过来的军营猛汉实在有些不合事宜,军营之中,还是讲究资历年长的,论资排辈在军营之中还是很受欢迎的,用将士们的话说,都是两个肩膀担个脑袋凭什么要个小娃娃来指点我们,岳天豪也和王汉平说过让自己来指点几位郎将确实有些不妥,不过王汉平却挥手说道“做男人就要当仁不让,让你上,你就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废话。”岳天豪只好硬着头皮站在这几位比自己还高半头的军营猛汉面前指点他们雪中骑射。
岳天豪一张娃娃脸在风雪之中还是显得太过于稚嫩了,哪里能和面前的几位军营猛汉那张饱经沧桑的脸相比,唯一能提升岳天豪一点资历的便是脸上新留下结痂的那道伤疤,是在这次和楚天的血战之中留下的,被燕楚十三魔兽之一的田老虎所伤留下的。
这几位被岳天豪留在风雪之中的壮士就是新胜任来的郎将,其中为首的一位身长九尺,力大无穷,刀小开亲眼看见过这家伙掰腕子把左营一百来号将士掰的心服口服。
“这汉子好像叫张大碗,也有管他叫张十的。好像刚入伍细柳营时间不长,但是左营没有不知道他的,好像是每次喝酒都要用大碗喝才过瘾,一次能和十碗酒,我见过他和左营将士掰手腕,真是掰遍左营无敌手啊。”刀小开指着那身长九尺,在几位身材魁梧的郎将之中都拔尖的高个猛汉说道。
“张十?”
刀小开又说道,这人在细柳营左营很牛的,好像也是个少林寺的还俗弟子吧,不知道怎么的就跑到细柳营里面来了,有一身的好武艺。双臂当真是有千百斤的力气,没事还能搞出来一些什么自创的武功招式,只不过武功招式全靠着一把子傻力气,什么“景阳冈醉打猛虎”之类的假模假样的醉拳,这猛人曾说过平生最敬重的英雄便是我家门主于超,说见到于超一定要拜他为师,学一学丐帮功夫里面真正的醉拳,想来他一身的蛮力,门主应该是很乐意指点他一两招的,前些日子这个猛人还当着左营将士的面表演了一把倒拔垂杨柳呢,而且这次对抗楚天的守城血战之中,杀敌破百,兵器都打没了,凭借着赤手空拳和一把子傻力气冲到地阵之中愣是捏下来的几个楚天敌军的将领,脑袋都给拧掉了,然后抢了马冲出敌阵。
这些将士们都有目共睹,所以岳天豪这次第一个提拔的新郎将就先提拔的张十。
白龙哦了一声,那还真是挺了不起的。
风雪之中,岳天豪带着这几位新提拔上来的郎将训练骑射,校场空旷的很,风大雪急,想要在这样的天气之中射中靶子不容易,更别说岳天豪还要求这几位射到靶上红心呢。
有许多将士躲在屋中和白龙还有刀小开一样看着外面风雪之中郎将们训练骑射,雪片打的眼睛都睁不开,还如何能够做到瞄准,然后精准的射中靶心呢,众将士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向外张望。
果不其然,外面风雪不张弓搭箭都不容易,哪里能瞄的稳呢,射出去的箭头都是偏的,尽管岳天豪一再强调射箭讲究的是手臂协调运动,全身力压在壁上,运到腕上,眯眼成线,一箭射出,风再狂也射穿它,话虽然如此,但是几位资历较老的郎将却似乎把岳天豪的话当耳旁风了,随着凛冽的寒风一起吹着雪片走了,这几位猛人,大有一副消极怠工的意思。
尤其是张十,本来就是左营之中一等一的壮汉猛人,现在轮到一个新提拔上来,代替大将军坐镇的小娃娃来对自己评头论足,指点自己骑射功夫,心中早有不服气,尤其是对于再这样的风雪天气里面训练骑射,心中觉得简直是这个小娃娃故意刁难人,存心找哥几儿的不自在,猛人心中便觉得这样的天气就应该缩在营中喝酒才是,心中不满加重,又加之连续射了十几箭却都连靶子都没有碰到,全部都给射空了,射落在雪地上面,虽然岳天豪没有说什么,但是这猛汉却不高兴了,一怒之下竟然把弓箭折断为两截,狠狠的摔在雪地上面,然后跳下马去,大喊道“老子不学射箭,一样能打赢仗,哪有这样的风雪天气跑出来射箭的,有本事你给我射一个看看。”
岳天豪和张十彼此怒视着,雪片打在两人的脸上,岳天豪一抖马缰跃出去十丈开外,然后取下背上的神臂弓,这张弓是当年他父亲岳青峰所持的弓箭,也是岳家的传家宝,现在给了岳天豪,岳天豪双腿夹紧马身,胯下战马嘶鸣,在校场上面跃动如飞,然后张手取箭壶中的箭支,张弓搭箭,从校场南北各跑个来回,区区两个来回,靶子上面的红心命中十二支箭,箭箭中靶,好一幅箭射红心的画面,神骏的很,在屋中向外张望的众将士们看了连连叫好,弄得张十站在雪地上面像一座冰雕一般一下都不能动弹。
岳天豪收了神臂弓,策马跑到雪地上面的张十面前,坐在马上喝道“这样的风雪天气又如何!战场上面,两军厮杀,敌人会管你这些!”
张十是直爽的汉子,见到岳天豪在这样的风雪天气里面连连射中红心十二箭,竟然没有一只箭脱靶,弄得他面红耳赤,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服气的站在雪地上面哼哼。
军营里面虽然讲究论资排辈,但是更讲究胜者为王,以武为尊。谁的武力更高强,谁就说了算了,现在张十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岳天豪骑在马上,战马乖张的在雪地上面左右晃动,留在雪地上面一阵马蹄印,岳天豪瞪着张十又喝道“给我上马!战场上面只有马上将军,还从来没有马下将军呢,没有得到下马的命令,私自下马,稍后去军营法办处里面领二十军棍!”
岳天豪的声音孔武有力,似乎不容张十有一句反驳,张十心服口服,对于岳天豪的二十军棍可以说是欣然接受,大声道“诺!”然后飞身上马,岳天豪顺势丢过去一张弓叫张十继续训练。
这样的场面在军营里面几乎每日都能见到,为将者,能做到像岳天豪这样才武兼备才能够镇得住手底下这帮连死都不怕的猛汉。
大屋里面,炭火烧的正旺。
王汉平站在门前悄悄的看了校场上面的一切,他之前便听过自己左营军中有一位叫张十的猛汉,但是粗犷难训,平日里就听不得别人管教,这次把他提拔上来作为郎将,很大程度也是给岳天豪找了一块试金石,看看天豪究竟能不能够服众,军营里面如张十这样刺头,不服管教的rn有人在,为将者首先就是要收拢军心,如果军心收不住的话,还如何指挥打仗。
在方才的一幕出现之前,王汉平是真的担心岳天豪年纪尚轻,镇不住这些不服管教的军营猛汉,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王汉平合上屋门,细听外面一声声箭弩雪中飞的声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走到火炉旁边,又添了两块木炭,然后坐在床上笑道“看起来我真的可以卸甲归田了,细柳营可以放心的交给天豪了。”
屋内整点装着药草的瓶瓶罐罐的梨花医娘看了一眼王汉平道“天豪的年纪还小吧。”
王汉平道“无碍,到底是岳老将军的独子,真是少年英雄,文武双全不说,居然也能够亲身示范,收拢军心,把张十这样的刺头都给镇住了。如张十这样的刺头我原来军中也有一位,我是知道让这样的刺头服气,听从管教有多么的困难啊!”
王汉平脑中想起来一个黑黝皮肤,粗犷鲁莽的汉子,虎骑之一的雷啸,想当年王汉平还是跟在军队的后面混饭吃的时候,雷啸就跟着自己,那可是彻头彻尾的大刺头,真是给王汉平惹出来不少的麻烦,他的性子和火爆脾气和这个左营很有名气的张十真是有一拼,现在雷啸战亡,又来了个张十,看起来一切似乎都是安排好的一样,这就是边塞,这就是军旅,正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冰,王汉平坐在床上不禁有些感伤。
“雷啸?”
“嗯。”
王汉平点点头。
然后说了一句“这些年雷啸真是给我惹出来了不少的麻烦,现在这个家伙死了,本帅还真是有点想他。这个张十很像他,或许以后在天豪的手底下能成为一等一的猛将。军营从来都是这样的,强者为尊,全屏拳头和真本事说话,天豪的本事大才能镇得住张十这样的猛汉,就好像当年我镇的住脾气火爆,性情粗鲁的雷啸一样,我细柳营之中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不怕死的好汉,所以哪里有谁怕谁这么一说,我看是只有谁服谁才对。”
梨花医娘关切的对王汉平说道“行了,大元帅,还是早点休息吧,晚上还想不想喝酒了!多休息伤口才能愈合的快,营中的将士们都盼着你这一身的战伤早点好,然后执掌坐镇细柳营呢。”
一听晚上可以喝酒,王汉平笑道“为了喝酒,我先睡了!”
也不知道是装给梨花姨娘看的,还是真的睡着了,刚一躺下,呼噜声就打起来了,还说梦话“天豪啊,还是要经过一些磨砺和历练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名将,我啊,还得再陪他走一程。”
梨花医娘听了唇齿微微一笑,看着躺在床上的能够独当一面,不受伤的时候威风面,受了伤却像一个受了伤的孩子似的王汉平笑着说道“真要把天豪栽培成和你一样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的话,受了你这一身的伤,岳老将军还不得在你梦中把你屁股踢烂。”
王汉平梦呓道“老将军盼的就是天豪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啊。”
梨花医娘微微一笑,收整了桌子上面的瓶瓶罐罐,然后走出了大屋,对于岳青峰,岳老将军,梨花医娘还是听过些传说的,岳家是三代将门忠良之后,曾经是徐天明的麾下大将,跟着徐天明南征北战,立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上了年纪,本来应该请辞回家,卸甲归田,但是偏偏就执意要留在细柳营之中,任谁劝说都不管用,还留下了“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乱世未平安能歇,愿以此身长留沙场,虽马革裹尸,青山埋骨,亦能痛快一生,无愧人间。”这样的豪情壮志,徐天明奉旨入京,细柳营当时就有一支由岳青峰和王汉平统领的军马留在外面才幸免于难,事后王汉平孤身一人进京面圣,天子决定重新启用细柳营,本来声望和资历较高的岳青峰应该可以执掌细柳营,但是岳青峰却看重王汉平,把细柳营大元帅的位置甘心交给王汉平,然后做他的麾下大将,多年以来,待王汉平一直犹如自己的儿子一般,彻夜给王汉平讲军法,讲谋略,担得起师父这两个字,多年以来在军营之中克己奉公,年登七十岁,还能在沙场上面与敌军厮杀,经验丰富,只是最后犯了这一把糊涂,被老狼王迷惑,和朱虎臣杀出城去,最终战死沙场,这样的老将军在营中真是可敬,到了最后连尸首都没找的回来,王汉平已经吩咐岳天豪过两天要在营中为这次守城战役之中战死的将士们祭奠。
虽然口上说的不希望岳老将军的独子成为和王汉平一样的大将军,但是梨花医娘真的希望岳天豪能继承岳家将门的血脉,王汉平既然有意将细柳营托付给这个稍显稚嫩的少娘将军,就宛如当年岳老将军愿意奉王汉平为细柳营大元帅一样的道理。
校场上面的风雪愈大
岳天豪叫几位郎将也回营了,并且吩咐了几位贴身的近卫去到城中请来几位比较有名气的厨子到营中来,晚上真的是要宰牛吃肉喝酒的,几位贴身近卫跑出营去请厨子,另外几位就跑到营中后面的仓库之中去把地窖里面的藏酒取出来,细柳营其实藏酒不少,虽然都不是什么好酒,但是这样的酒也辣口,喝起来粗犷爽口,营中自大将军到普通的士兵没有一个不乐意喝的。
岳天豪上马又叫上身旁十二个近卫随他出城,要去办最重要的事情了,算起来也三个时辰过去了,大门派应该是在东城城门楼下集合好了,他们也该返回中原了,王汉平大元帅受了重伤,不便出营相送,自当又代替王汉平坐镇细柳营的岳天豪前去送行。
岳天豪为首的一队铁骑疾驰出营门然后向东城城门方向疾驰,之所以岳天豪选择东城城门那里送行大门派,就是想要大门派的高手看看,城楼那里到底经历了何等的血战,落云城坚实高大的城墙在一场守城血战之后破损成了什么样子,被死去将士们鲜血然后的城墙想必会触目惊心吧,大门派的高手们如果有心能够记住的话,说不定返回中原以后,真的会利用门派的威望在中原武林振臂一呼,召集有志气报效朝廷的仁人志士共同抗击楚天,护我河山。
屋内的白龙推开门走出去站在雪地上面,刀小开也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