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费无极因为谗言和阿谀奉承而得到宠爱。蔡平公已经有嫡子朱被立为世子,但他的庶子东国想要篡夺世子之位,于是向费无极行贿。费无极先诬陷朝吴,使得他逃奔到郑国。等到蔡平公去世,世子朱继位。费无极假扮成楚国王的使者,骗蔡国人将世子朱逐出,立东国为新的国君。平王问道:“蔡国为什么要将世子朱逐出?”费无极回答说:“世子朱想要叛变楚国,蔡国人不愿意,所以把他逐出去了。”平王听了之后,没有再追问。费无极还想离间太子建与他的父亲之间的关系,但是还没有想出具体的计策。有一天,费无极向平王建议道:“世子已经成年了,为什么不为他娶妻呢?如果要求婚,没有比秦国更适合的了。秦国是一个强国,而且和我们楚国关系友好;如果两个强国联姻,楚国的势力会更强大。”平王同意了他的建议,于是派费无极前往秦国,为世子求婚。秦国的哀公召集了群臣商议是否同意这门亲事。群臣们都说:“以前秦国和晋国曾经联姻,但是现在已经疏远了,而且楚国的实力正在不断增强,我们不能不同意这个提亲请求。”于是秦哀公派大夫去楚国回报,同意把长妹孟嬴嫁给世子。现在民间小说中所称呼的“无祥公主”,指的就是孟嬴。而“公主”这种称号,是从汉代开始使用的,春秋时期并没有这个称号。平王听从了费无极的建议,向秦国提亲。费无极便领着金珠彩币前往秦国迎娶。无极和其他使者一起进入秦国,呈上了聘礼。秦哀公非常高兴,立即下令让公子蒲带着孟嬴前往楚国,准备了一百辆装载嫁妆的车子,以及几十个陪嫁的女子。孟嬴告别了自己的兄长秦伯,离开了秦国。
在途中,费无极发现孟嬴有着绝世之美貌;又看到陪嫁的妾中有一个女子,容貌端庄,他私下打听她的来历,原来是齐国的女子,从小跟随父亲在秦国为官,后来进了宫中,成为孟嬴的侍妾。费无极打听得非常详细,于是在驿站住宿,秘密召唤齐女,对她说:“我看你有贵人的气质,有心想提拔你,让你成为世子的正妃,只要你能保守我的秘密,将来你的富贵享用不尽。”齐女低头没有说话。费无极先行一步,进入宫中,向平王汇报:“秦国的公主已经到了,距离这里大概有三舍之远。”平王问:“你见过她了吗?她长什么样子?”费无极知道平王是个好色之徒,他正好想要夸大秦国公主的美貌,激起平王的邪心,而平王正好问了这个问题,正中他的计谋。他于是报告说:“臣见过很多女子,但从未见过像孟嬴这样美丽的。不仅楚国的后宫没有能和她相比的,就是古代传说中的绝色美女,如妲己、骊姬,也只是空有其名,恐怕也比不上孟嬴的万分之一。”平王听到秦国公主的美丽,脸色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然后慢慢地叹道:“我自封为王,却未能遇到这样的绝色美女,真是白白地过了一生啊!”费无极请走了周围的人,然后秘密地奏道:“大王既然如此仰慕秦国公主的美貌,为何不自己娶了她呢?”平王说:“她已经聘为了世子的妻子,恐怕会违反礼仪。”费无极奏道:“没有关系。这个女子虽然已经聘给了世子,但还没有进入东宫,大王如果把她接到宫中,谁敢有意见?”平王说:“我可以封住群臣的嘴,但如何堵住世子的嘴呢?”费无极奏道:“臣观察到陪嫁的女子中,有一个齐国的女子,才貌出众,可以冒充秦国公主。臣请求先将这个齐女送到东宫,然后再将真正的秦女送到王宫,只要嘱咐她们不要泄露这个秘密,那么两边都隐瞒过去了,就能保全大局,这样两人的美貌就都得到了体现。”平王非常高兴,嘱咐费无极秘密行动。费无极告诉公子蒲说:“楚国的婚礼和其他国家不一样。要先进宫见舅姑,然后才能成婚。”公子蒲说:“一切听您的吩咐。”费无极于是命令軿车将孟嬴和她的陪嫁女子一起送到王宫,把孟嬴留下,让齐女冒充孟嬴,然后让宫中的侍妾装扮成秦国的陪嫁女子,齐女假扮成孟嬴,让世子建把她接回东宫成亲。满朝的文武官员和世子都没有察觉到费无极的诡计。孟嬴问:“齐女在哪里?”他们回答说:“已经赐给了世子。”潜渊所作的史诗中写道:“卫宣作俑是新台,蔡固奸淫长逆胎。堪恨楚平伦理尽,又招秦女入宫来。”
平王担心太子知道他和秦女的事情,于是禁止太子进入宫殿,不允许他们母子相见。平王整天和秦女在后宫中宴饮作乐,不再理会国家政治。外面议论纷纷,很多人都怀疑平王和秦女的关系。无极担心太子知道这件事后,可能会引发祸乱,于是告诉平王说:“晋国能够长久地称霸天下,是因为它地理位置靠近中原。过去灵王大规模修建陈、蔡两国的城池,用来镇守中原,这是争夺霸权的基础。现在这两个国家又重新被封为诸侯,楚国仍然退守南方,怎么可能使国家繁荣壮大呢?为什么不让世子去镇守城父,以便沟通北方呢?大王可以专心处理南方的事务,这样整个天下就可以轻松地被统治。”平王犹豫了许久没有回答。费无极又私下跟平王说:“秦女的事情如果保密太久,肯定会有泄露的风险。如果远离世子,岂不是两全其美?”平王恍然大悟,就下令让世子建去镇守城父,派奋扬为城父司马,并告诉他说:“你要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世子!”伍奢知道费无极在中间搞阴谋,准备向平王进谏。费无极知道这一点后,向平王再次陈述,让伍奢去城父辅助世子。世子走后,平王立秦女孟嬴为夫人,将蔡姬送回郧国。世子到了城父之后才知道秦女是被他父亲用来调换了,但是他无可奈何。
尽管孟嬴得到了平王的宠爱,但她看到平王年事已高,心里很不高兴。平王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所以不敢问她。过了一年,孟嬴生了一个儿子,平王对这个孩子爱如珍宝,于是给他取名珍。珍过了一周岁后,平王才开始问孟嬴:“你自从进宫以来,总是愁眉苦脸,很少笑,这是为什么呢?”孟嬴说:“我受兄长的命令,嫁给了国王。我原本以为秦国和楚国相当,青春是彼此的对手。但当我进入宫殿,看到国王正当壮年,我并不敢抱怨国王,只是感叹自己没有生在对的时候。”平王笑着说:“这不是今生的事情,而是我们前世的姻缘所致。你虽然嫁给我很晚,但是你能成为我的后宫嫔妃,也许就是前世的因缘。”孟嬴听了平王的话,心里十分困惑,便详细询问宫中的宫女,宫女不能瞒住她,于是就把事情告诉了她。孟嬴伤心流泪。平王察觉到她的不安,用尽各种方法讨好她,答应让珍成为世子。孟嬴的心思稍微安定了一些。
费无极最终还是担心世子建的威胁,害怕他日后登基为王,会将祸害带给他自己。他又趁机在平王面前诽谤世子说:“听说世子与伍奢有谋反之心,暗中联络了齐国和晋国,答应为他们提供援助。王不能不加以警惕。”平王说:“我的儿子一直以来都是温顺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费无极说:“他们一直心存怨恨,就是因为秦女的事情。现在他们在城父处已经开始准备军备,准备行动了。常言道,穆王能够做出了不起的事情,他的后代才能享受楚国的安宁和繁荣。他们想要效法穆王的事迹。如果王不采取行动,我就先辞职逃到其他国家,免受惩罚。”平王原本就想废掉世子建,立幼子珍为世子,被费无极一说,心里也动摇了,就打算下令废掉世子建。费无极上奏说:“世子现在手握兵权在外,如果直接下令废除他,只会激起他的反抗。太师伍奢是他的主谋,国王不如先召回伍奢,然后再派兵袭击世子,这样就可以解除国王您的危机了。”平王认为费无极的计策很好,于是就派人去召伍奢。伍奢来了后,平王问他:“世子建有叛心,你知道吗?”伍奢一直刚直不阿,于是回答说:“大王娶了儿子的妻子,已经错了!现在又听信小人的谗言,而怀疑自己的亲骨肉,心里怎么受得了?”平王被他的话弄得很惭愧,于是下令左右把伍奢抓起来关进了监狱。
费无极又上奏说:“伍奢批评王纳妇的行为,心中恼怒可见一斑。世子知道伍奢被囚禁了,肯定会有所动作。而且齐国和晋国的军队,我们根本无法对抗。”平王说:“我想派人去杀世子,但是谁能去呢?”费无极回答说:“如果派他人去,世子肯定会进行反抗。还不如密谕司马奋扬,让他袭击杀世子。”于是平王就让人秘密传达给奋扬:“杀了世子,我会给你上赏;如果放过世子,你就会被处死!”司马奋扬接到命令后,立即让自己的心腹秘密通知世子,告诉他:“赶快逃命,一刻都不能耽误!”世子建得知消息后非常惊恐。当时,齐国的公主已经为世子建生下一个儿子,取名胜。于是世子建连夜带着妻子和儿子逃往宋国。司马奋扬知道世子已经离开后,让城父的人将自己囚禁起来,然后被解送到郢都,向平王报告:“世子已经逃走了!”平王大怒说:“我的话是从我口中说出,进入你的耳中,是谁告诉世子建的?”司马奋扬回答说:“是我告诉他的。大王您曾经命令我:‘侍奉世子就如同侍奉您一样。’我谨记您的话,不敢有二心,所以告诉了他。现在想起自己犯下的罪行,已经无法挽回了!”平王说:“你既然私下放走了世子,还敢来见我,你不怕死吗?”奋扬回答说:“既然不能遵从王的命令,又因为害怕而不敢来,这是两个罪过。而且世子建还没有叛变的迹象,如果杀了他就没有正当理由了。只要君王的儿子能够生存,我死也无所谓了。”平王感到内疚,看起来有些愧疚,良久才说:“奋扬虽然违抗了我的命令,但是他的忠诚和正直是值得称赞的!”于是他就赦免了奋扬的罪过,让他重新成为城父的司马。史学家有诗称赞道:“无辜世子已偷生,不敢逃刑就鼎烹。谗佞纷纷终受戮,千秋留得奋扬名。”平王于是立秦国公主所生的儿子珍为世子,并任命费无极为太师。
费无极又上奏说:“伍奢有两个儿子,一个叫伍尚,一个叫伍员,都是杰出的人才。如果让他们逃到吴国,一定会成为楚国的祸患。为什么不让他们的父亲免于罪责,然后召唤他们回来呢?他们很爱他们的父亲,一定会回应召唤;等他们回来后,我们再全部杀掉,这样就可以避免后患。”平王听了非常高兴,于是从监狱里放出伍奢,让他的侍从给他纸笔,对他说:“你教唆世子谋反,本来应该斩首示众;但考虑到你祖父和父亲对前朝的功勋,我不忍心治你的罪。你可以写封信,召唤你的两个儿子回来,我会改封他们的官职,然后赦免你的罪过,让你回家养老。”伍奢心里明白楚王是在耍诈,打算把他们父子一起杀掉。于是他回答说:“我的大儿子伍尚,性格慈爱,温和仁义,信守诺言,听说我召唤他,他一定会来。小儿子伍员,从小喜欢文学,长大后擅长武艺,他有文治国的能力,也有武定国的才干,能忍受屈辱,能成就大事。这样有眼光的人,怎么会轻易来呢?”平王说:“你只管按照我的话去做,写信去召唤;如果他不来,那就与你无关了。”伍奢考虑到君主的命令,不敢违抗,于是在殿上写信,信中大致写道:“写给我的儿子尚和员:因为我进谏触怒了大王,现在被囚禁等待定罪。大王考虑到我祖父和父亲的功勋,免去了我一死,将要让群臣商议如何立功赎罪,改封你们的官职。你们兄弟可以尽快赶来。如果你们违抗命令,拖延时间,一定会受到罪责。收到信后,要尽快行动!”
伍奢写好信后,交给平王查看,并且封好信存放,自己又被送回了狱中。平王派鄢将师为使,驾马前往棠邑,手持封函、印章和绶带。但是伍尚已经回到了城父。鄢将师来到城父后,见到伍尚,口中说:“恭喜!”伍尚却问道:“我父亲现在还被囚禁着,你为什么要恭喜呢?”鄢将师说:“大王之前是误信了别人的话,才把你的父亲囚禁起来。现在有群臣保举你家,说您家三代都是忠臣,大王对自己过去误信人言感到内疚,对诸侯感到惭愧,所以反悔了,要拜你父亲为相国,封你两个儿子为侯,你还会被封为鸿都侯,你的弟弟会被封为盖侯。你父亲被囚禁了很久,现在刚被释放,他非常想见你们两个儿子,所以才亲手写了信,让我来请你们。你们一定要尽快启程,以满足你父亲的期望。”伍尚说:“父亲被囚禁的时候,我心里就像被割一样痛苦,能免于罪责已经是万幸了,我怎么敢贪图那些官职呢?”鄢将师说:“这是大王的命令,你不能推辞。”伍尚非常高兴,于是拿着父亲的信回到房间,告诉他的弟弟伍员。我们不知道伍员是否会同意前往,让我们看下一回的内容来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