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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好好好!这么玩弄我是吧?

御书房中。

金壁玉柱之上烛火明亮,却不知为何会给人昏暗的感觉。

偶尔有微风从殿外拂来,总是能让烛火摇曳一阵。

赵焕双手撑在书案上,头上的白发不知何时又多出了几根,脸色满满都是疲惫,丝毫没有半天在宗人府时点拨一众年轻俊杰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事实上,今日在众人目光之下,他虽满面红光,却已经尽显老态。

现在佝偻着身子翻动书册,更像是风烛残年。

不知过了多久。

门外传来了李公公的声音。

“陛下,九殿下到了!”

“让他进来吧!”

“是!九殿下请!”

“……”

赵雍脸色发白,晕晕乎乎进了御书房。

后脚刚踏进去,就听到“吱呀”一声。

转头一看。

御书房的大门已经被李公公关上了。

赵雍:“……”

他只觉得御书房内安静极了,除了赵焕略显紊乱的呼吸声,就只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偌大一个御书房,居然只有他跟赵焕两个人。

“雍儿!”

赵焕笑容慈爱地招了招手:“为什么站着?快来坐!”

“是!”

赵雍强行稳住自己的气息,转过身缓步走向赵焕,恭恭敬敬道:“谢父皇赐座!”

行完礼,才小心翼翼地坐在侧手边的椅子上。

赵焕颤颤巍巍合上书册,颇为欣慰地看着他:“此次武比,你修为与武技都精进了不少,比起你两位兄长当年都不遑多让了。驭下有术,策略得当,虽看起来是险胜,但其实胜过赵燮不少,为父心怀甚慰啊!”

“父皇谬赞了!”

赵雍赶紧说道:“说到底还是有运气的成分在内,若不是孩儿修炼刻苦了些,侥幸赢得最后一场,可能九王府就落败了。”

他声音还算平稳,心中却是忐忑得不行。

脑海里面回荡的,全是李公公的那句“为何勾结魔教,手足相残”。

听到这句话,他当时就强装镇定问李公公是不是开玩笑,李公公只是笑着说,这是赵焕说的,自己只是个传话的,他也不知道赵焕是不是开玩笑。

这一路上,他几乎都要窒息了,却没想到到了御书房之后,赵焕对那件事绝口不提,居然只是慈爱地夸奖自己。

“不不不!”

赵焕笑着摆了摆手:“冯天隙落败之际,你便已经想好了对策,战术认输,挽回了局势。赵燮手下不乏心高气傲之辈,若不是听了伱的建议,恐怕要多落败好几场。若非如此,瑛王世子府断没有追赶你们的机会。”

赵雍:“……”

他感觉赵焕夸得很真挚,但却让他有些胸闷气短。

赵焕笑容慈祥地看着他:“孤膝下子嗣不少,个个都敏而好学,只可惜身上龙气过重,压垮了不少好苗子,只有老大跟老四顶住了压力。好在老天对孤不薄,你与辞儿甚至还要胜过你两个兄长一些,总算有人能担以重任了!”

“父皇……”

赵雍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

赵焕笑了笑:“听说辞儿与冯天隙交手的时候,使出了皇极散手?”

“是!”

赵雍低下头,藏住了那流露出的些许嫉妒。

赵焕别有深意道:“宗人府的人过来找过孤,问是不是孤手把手教他的,孤告诉他们没有。”

赵雍愣了一下。

没有?

不可能吧!

没有难道是他自己悟出来的?

赵焕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想学么?你武比夺魁,可以此当做奖励!”

赵雍猛得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赵焕,只见他神情疲惫,却目光温暖地看着自己。

眼眶刷就红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赵焕面前:“父皇惦念着儿臣,儿臣不胜激动,皇极散手儿臣的确心念许久。只是父皇操劳国事,不胜疲惫,还请父皇以龙体为重,这皇极散手,儿臣相信只要刻苦,自己也能领悟。”

赵焕也颇为感动:“若大虞将士,个个都像你这般自强,大虞何愁不兴啊?”

赵雍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儿臣只是心疼父皇,大虞需要的也不是儿臣这种痴儿,而是像父皇这般贤明的雄主,儿臣只希望父皇能健康长寿,别无他求。”

“嗯……”

赵焕有些感慨,望着玉柱上的明烛,居然有些出神。

良久。

他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要锻骨了?”

赵雍连忙说道:“是!”

“有信心锻骨几品?”

“儿臣修皇极真气破有所悟,幸得父皇赐下皇极丹,二品有望!”

“甚好!”

赵焕哑然失笑:“记得宗人府那些老顽固,还过来找孤理论,说你不配得到皇极丹,不过都被孤打发走了!都是孤私库里的东西,他们还能管那么宽了?”

赵雍又是感动又是羞惭:“这皇极丹,儿臣受之有愧!”

其实他心中也好奇,为什么赵焕对自己这么好。

记得当时太子拿到皇极丹的时候,可是付出了天大的努力,才将养气草新培育工艺从冯祝两家拿过来,立下不世大功才获赠一颗的。

自己……简直就是白捡。

“不说这些了!”

赵焕笑道:“拿出你的皇极丹,现在就突破吧,今日为父给你护法!说起来也惭愧,为父今日点拨了那么多不成器的小子,反倒最优秀的儿子从未指点过。”

“父皇!”

赵雍叹道:“护法之事颇耗体力,儿臣不忍看父皇受累,区区锻骨儿臣自己能行!”

“你……”

赵焕感动得声音都有些哽咽,缓缓站起身,枯瘦的手轻轻覆上了赵雍的头:“多好的儿子啊……”

赵雍心中五味杂陈。

赵焕幽幽叹道:“可是……怎么就手足相残了呢?”

赵雍:“!!!”

本来已经渐渐舒缓的情绪陡然紧绷。

他只觉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窟窿中,赶紧伏身拜下:“父皇!您何出此言啊!”

赵焕缓缓将手收回,声音也不知何时变得漠然:“怎么?你没做过?”

赵雍紧咬牙关:“儿臣没做过!”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他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承认。

因为这件事,不仅违反了宗人府的规矩,更是触及了赵焕的底线。

如果承认。

自己不仅没命。

甚至可能没爹。

“哦?”

赵焕好像听到了一件极为荒唐的事情:“没做过?那你抖什么?”

赵雍豁然直起身子,咬牙道:“父皇!此次代皇赐丹,儿臣与老十同行彰显君恩,更是同时涉险,险死还生!儿臣不知道父皇听信了什么,但说话的人意欲挑拨皇室矛盾,用心之险恶实在让人胆寒,但父皇却还是信了,儿臣心寒,难道不应该抖么?”

他扛着恐惧,咬牙与赵焕直视。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他除了那块黑玉,跟魔教没有任何交流,而那块黑玉也已经被他焚得渣都不剩。

送别宴的时间与地点,是他暗示手下,从而诱导张德率提出来的,嫌疑几乎不存在。

而他那几日,早已提前做酗酒状,出入茅厕也是常有的事情。

甚至酗酒的原因,也会明里暗里表示,是因为阚落棠跟赵辞来往太过密切,却很少看他一眼。

不管什么时候出恭,都是合理的选择。

甚至为了加深可信度,被入口吸走的时候,甚至还光着腚。

皇室出身。

谁不要脸啊?

不要腚,就是不要脸!

他就不信,谁能找到自己勾结魔教的证据。

“你是不是觉得……”

赵焕惨然一笑:“只要孤拿不出证据,这桩弑弟大局就不存在了对吧?”

证据。

自然是没有的。

但以赵青为首的宗人府成员精密查证之后,确定了很多事情。

那个强引入口的法阵虽然毁掉了大半,但他们还是通过残阵判断出,这阵法是花费很长时间布置好的,只有在入口出现在青阳郡附近的时候能够激活。

魔教后面的人很可怕,精准计算出了入口出现的时间,根本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如此精密的布置,不可能会随随便便浪费掉。

而入口精准地将两个皇子分开,就是佐证。

他们查了赵雍相关的事情,没有找到证据。

但赵青说了一句话:罪臣没有找到九皇子的任何罪证,但有七成以上的把握九皇子跟幕后黑手有联系,如果陛下需要的话,可以诈九皇子一下,如果不需要,罪臣继续查证,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将幕后黑手揪出来。

父子对视。

君王迟暮,但眼神还是充满着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赵雍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却还是说道:“父皇!请恕儿臣没办法承认一件从未做过的事情!”

“呵……”

赵焕笑了一声,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扑通一声瘫坐在椅子上,再无丝毫君王的威严。

喘息声紊乱而无力。

偶尔发出几声惨笑,凄怆又荒唐。

此刻。

他不是一个君王。

而是一个被炎凉世态击垮心防的老人。

赵雍忍不住了:“父皇!您……”

赵焕有气无力地打断道:“宗人府调查你了么?”

“没,没有!”

赵雍愣了一下,心头忽然一咯噔,宗人府手段极强,若真的怀疑自己,不可能不调查自己。

但现在。

赵焕抬起头,目光中透顶的失望:“你不妨猜猜,为什么他们跳过了调查你,直接给你定了罪!”

赵雍:“……”

一缕缕寒意,不断从他脚底生出,窜到他的后背。

冷汗涔涔流下!

跳过调查,直接定罪。

那就说明他们已经得到了更有力的证据,根本不需要调查自己。

可自己明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除非……

赵雍如坠冰窖,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比直接攫取的记忆,还更加令人笃信呢?

宗人府里面,可不是没有这种手段。

除了太子,自己向来都是跟魔教单线联系,若那魔教老人被抓到……

他慌了。

他想再硬撑一会儿,跟那魔教老人联系一下。

但那联系用的黑玉,早就被焚得渣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