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精致的脸缓缓抬起来。
脸面极其对称,轮廓和脸面线条流畅,下颌骨平整,五官小而精致,整个一张漫画里走出来的完美瓜子脸呈现在徐渭眼前。
或是摔疼了,她银牙微咬,将脸上的竹叶拿开,有些窘迫地将头扭到一边。
偷看了一眼徐渭,她眯着月牙笑眼,跟徐渭打招呼:“秀才!”
望着那张建模脸,徐渭在使劲回想,看女子的那样,她似乎认识自己,可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徐渭疑惑间,地上那女子已经起身,拍了拍胸前,美妙的衣服颤抖起来。
徐渭只能暗呼:“大,真大,难以指掌!”
女子身穿素衫,丰腴的腰间系一个大腰封,高山之下异常平坦。
徐渭面露疑惑,问道:“你认识我?”
“嗯?!”
身材丰腴的女子,伸手拿掉自己头发上的杂草,神情萎靡:
“我,徐潇,这才几年没见,这就不记得了?”
徐渭细细地回忆着。
“懒潇?!”
徐渭终于记起来了。
徐潇,徐氏一族古远的分支,要不是五年前他跟着庞应时学剑,都不知道徐家还有这么古远的分支。
就像大明皇家朱家一样,如今人口基数庞大,亲缘关系早就淡化了,有人锦衣玉食,有人却露宿风餐。
“你刚才在干嘛呢?”
徐渭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大树干。
“睡觉。”
徐潇打着哈欠。
徐渭又看了一眼大树,呵,在树上睡觉。
不过看她那样,倒是让徐渭想起来,这女子,从小就与人不太一样。
别人家的女孩子,都在闺房里学习针织女红,她则到处舞刀弄棒。
这可能也不能怪她。
她父亲就是一个比较叛逆的人,据说徐潇家在她祖父那一辈,还是挺殷实的,徐潇的父亲也得到了良好的教育。
可大明一贯的开放风气,让屡考不中的徐潇父亲开始放荡不羁,没过几年,徐潇家便莫名其妙的没落了。
之后,徐潇父亲带着徐潇打渔为生,教给徐潇的也不是什么女儿家在此时的世俗要求。
徐潇父亲死后,徐潇便跟着庞应时学剑,常驻在大云坊。
不过,徐渭由于要参加科考,跟庞应时的剑术学习并未持续多久,之后家事缠身,自然也就忘了徐潇。
徐渭记得,徐潇跟着庞应时学剑时,还是一个胖胖的小女孩,可身体却异常的柔软灵活。
现在一眨眼,竟然也亭亭玉立了。
丰腴的腰身,微胖的身材,即便隔着衣服都能看出来。
徐渭笑道:“长大了啊,奶潇。”
徐潇见徐渭盯着自己脖子以下出神,眼神中闪过的不是害羞,而是懵懂。
“长大了,奶潇?”
徐渭忙道:“没什么,我是说你现在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小女孩了。”
这时木屋内传来了苍老且强劲的声音:“潇儿,谁来了。”
“师傅,是秀才。”
徐潇身子不动,扭头看着徐渭。
徐渭见木门打开,一个老头从里面走出来。
“老师,学生来看您了。”
徐渭亮了亮手里上好的竹叶青,笑着走向老头。
“谁让你来的?”
庞应时目光扫过徐渭手里的酒坛子,不由地咽了一口唾沫,脸扭到一边去,“哪儿拿的拿回哪儿去。”
徐渭一愣,这是个什么情况。
以前徐渭来,也不是这么个情况啊。
“师傅,秀才有钱。”
状态看起来懒散的徐潇朝着屋檐下走去,很随意地说道。
嗯!?
庞应时和徐渭双双疑惑。
“他在那儿吃了上顿没下顿,每天都要看他哥嫂的脸色,哪来的钱,还买这么好的酒。”
庞应时又扫了一眼徐渭手中的竹叶青。
徐潇抬起光滑的下巴,朝大乘庵看去,说道:
“我昨天看见了,大乘庵那个很妖娆的尼姑给的。”
“真有?”庞应时伸着脑袋问。
徐渭郑重地点头:“真有。”
庞应时这才露出了笑容,“那还等什么,还不拿过来,好久都没喝竹叶青咯。”
“酒鬼。”
徐渭轻哧了一声,赶忙笑脸递上那坛竹叶青。
“还住在庙里呢?”
庞应时抱着酒坛子闻了闻,很随意地问着。
“暂时住在那儿。”
“你要是不嫌弃,就搬来和我住,正好你师妹也在这儿,让她做做饭。”
庞应时的话听起来是随口一说。
可徐渭真的能够从中感受到关怀。
“庙里其实挺好的。”
徐渭跟在身后往屋内走。
“这人生呐,就像练剑一样,不能拘泥于形,要想水一样,暂时避开前方石头的锋芒,是为了走得更远。”
庞应时自顾自地说着,其实每一句都在劝说徐渭要学会融合于这个世界,而不是拿自己的理念当做武器和这个世界对抗。
“老师所言甚是。”
“懒潇,去把那只母鸡抓来炖了。”
徐潇听了庞应时的话,两眼放光,迈着两条大长腿就从台阶上跳了下去。
庞应时所住的屋子是木制的,连地板都是。
屋子属于半开放式,与绍兴本地的其他建筑有着巨大的区别。
前面庭院,后面池塘和树林。
两人来到池塘那一侧,盘坐着,庞应时说道:
“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
“自然是来看看老师。”
庞应时打开竹叶青,拿出两个小盏,慢悠悠地倒酒,将一碗推到徐渭跟前,抬头望着徐渭,点点头:
“学会拐弯了,很好,剑虽然不会转弯,但手腕可以改变其方向,听到你有如此改变,我当真是为你感到高兴啊。”
“多谢老师。”
“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还是老师了解学生。”
徐渭遂将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通。
庞应时道:
“这么说来,周倜是你的结保之人,如今他突然不为你结保…这酒不会就是他不要的那一坛吧?”
徐渭笑道:“老师又是否介意呢?”
“介意?”庞应时摇头,“酒就是酒,没甚可介意的,只不过,你太直来直去,我是怕别人介意。”
“这酒啊,不是周教授不要那一坛,那坛酒是蓬莱春,路上扔到墙角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