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倒众人推,他也泯然众人矣。
他说,害人精,妖都是害人精!
叛徒!别看我,你丑!
与妖为夫妻,哈,哈哈哈……我真是脑袋被门挤了!被驴踢了!
你滚!你们妖族害我们还不够吗?别让我看见你!
……
“娘,我们真的要去八里台看爹爹吗?”
小女孩从门口回头走向床榻,才洋溢起来的笑意在听了母亲突如其来的话后,顿时烟消云散。
女孩身穿一件小花裙,大战暂告一段落,死伤无数中,她显得尤其康健和阳光。
站在魅岭一间焦烂的木屋里,此时的女孩焦急得直跺脚,去八里台本来是曾经最爱听的话,如今听来更多的是担忧和惧怕。
榻上血迹斑斑,一个蛇身人首的女人撑着额头,痛苦的呼吸着,白皙的脖颈上积了薄汗,方才的笑意也卸了去,似是很无奈又很忧郁,加上一点点迫切。
“妖君醒了,妖族也就有了底气,谅他们人啊神啊也不敢肆意妄为了。”
青蛇笑了笑,继而道,“小米,我们也该去看看爹了,他现在还一个人。”
女孩跑过来扯住女人的手,啜泣,“可……可是……出了这种事,爹……唔……他,他还会认……娘吗?她还会认小米吗?”
女人猛地捉住孩子的手,望着窗外一片盎然新绿,眼神一紧,沉声缓缓开口,“不认我们?他敢!”
“娘……我也好想念爹!他凭什么赶我们走?唔唔……坏蛋爹爹,大骗子!欺负我还欺负娘!唔唔唔……”小米眼泪如决堤的江流。
我芜青放弃蛇族首领之位,入了凡尘,为你多情,日日思你,任它人妖两族如何厮杀,我自问不曾负你,我的相思不欲说,你又怎会不自知?我青芜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你又怎会忘了我?!
轻柔一笑抚摸女孩的细软的头发,嘱咐道,“傻孩子,爹是为了保护我们才赶我们走的,爹爹听说邻居他妻子是蛇妖……”说着说着女人又没了声,所以呢?荣郎你就这般见不惯我的真身吗……
就算大难临头,我们站在一起不好吗?
“娘?”
“哦……所以爹爹就赶紧让我们回魅岭了,怕村民伤害我们,也怕暴脾气的娘发火伤了他们,有的凡人越来越敌对妖族……爹想保护我们,只不过方式过激了而已,别气他了,好吗?”
小米重重点头。
出了结界便是危险重重,青芜被天君的泯魅烫烂了一条腿,妖气弥散到空中。
为了不被猎妖的人发现,它只好幻化成一条小青蛇,躺在篮子里,让妖气不纯厚的小米挎在身上。
刚踏出结界不到百尺路途,女孩几乎是逃着冲过去的,可是越向前冲,腐臭味越重,尸体堆积得越多……
村落纵横的巷子,暝萧萧一片,没死透的人在阴冷的风中哭嚎,狼藉中伸出一双血淋淋的骨节抓住女孩的腿。
女孩全身一软,疯狂地跑,没有哭喊,眼泪洒落肩膀上,血色中,或者被风带走。
“爹!爹!爹!爹……”
大口大口喘着气,来了家门口,一间不大不小的屋舍。女孩疯狂的喊着,后来渐渐冷静下来,心怦怦直跳,门明明没有锁,甚至半敞着,院子里的桃花树上挂着凝固的血布条。
“小米……是小米吗?”
断断续续残喘的声音传来,爹?!
“哐当!”门被狠狠撞开。
篮子里冉冉升起一道青烟,袅袅幻化成一个衣着朴素的曼妙女人。
牵着孩子一瘸一拐走进去,僵住了。
“啊——爹!娘,爹怎么了?!爹爹,摸摸小米啊?!”
荣染一身象牙白长袍沾了些泥土,墨色长发散乱的披在肩头,失了以往的整洁。
他似乎很想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在旁人看来却终究像是无力的耷拉着头。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几层鲜红布条缠住的双眼,血从鼻梁两侧一路染下来到胸前,不知多久了,像是干在了脸上。
走近一看才知道,头发后面凌乱打结的布条是洁白的,原来眼睛外面的鲜红也是血染出来的。
“荣染……”仅仅二字,芜青像是在嘴里嚼碎然后砸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