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县以北八十里,有一山,名为桃山。
值此阳春三月,山中桃花尽开,落英缤纷。
山下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溪水绕村而过,片片桃花随波逐流。
村中男女往来种作,葛衣布裙,面黄肌瘦,行色匆忙。
显然人们并没有因为这美景如画,而不用为生活劳累。
天气就像孩童的脸,前一刻还是暖阳高悬,下一刻就阴云密布,淅淅沥沥的雨滴开始洒落。
人们赶着各自归家,村中小道上,有一个背着药篓,双手搭在头顶挡雨的老人同样行色匆匆。
老人看起来年纪已经有些大了,头发花白胡须有些凌乱,连背都有些佝偻了。
但是若有人仔细观察就会惊讶的发现,老人虽然跑的急,但已经被雨水淋湿的地面上,却连一点浅浅的脚印都没留下。
老人跑到一座破旧的院子前,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站在门外先是愣了一下。
此刻屋檐下站着一个少年,这少年衣衫光鲜,不是葛布粗麻,与这村庄和小院有些格格不入。
“少主,您怎么起来了?”老人看到少年站在屋檐下,神情和声音都略有些激动。
少年看向老人露出微笑道:“想来是命不该绝,大约是真的好了,多亏了槐叔悉心照料。”
老人闻言顿时喜出望外,同时一脸激动的说道:“这可真是太好了,老太爷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少年姓陈名拙,乃是开国大将陈彬的孙子,陈家可是国朝最顶级的豪门,但可惜大将军陈彬早已作古,陈拙爹娘死的也早,他年纪轻轻便继承了鲁国公爵位。
作为一个国公陈拙的才能并不出众,其实这种身份他碌碌无为也挺好,反正不指望他再出人头地了,好好享受生活就完了。
但他从小骄纵惯了,早就是恶名在外。
一年前陈拙在街上看到一个漂亮妇人,就出言调戏了几句,他本也是无心,奈何狗腿子脑补会意,事后竟然去强抢妇人,欲要献给陈少共赴云雨。
岂料那妇人贞烈,在半路上就自尽了。
若只是如此陈拙也就承担个御下不严之罪,随便找个替罪羊也就罢了,可偏偏那妇人的丈夫和母亲也被杀死于家中,种种迹象表明这就是杀人灭口。
等陈拙知道那妇人自尽时,事情已经闹到京都府尹处,很快弄得满城皆知。
正巧新皇登基不久,正准备拿勋贵开刀杀鸡儆猴,听闻此事后圣旨就出了宫,要将陈拙下狱三司会审,很显然他就是那只要杀的鸡。
后来陈拙几乎没被怎么审问就定罪了,但皇帝念他是功臣之后,没有立刻问斩,而是将他流放到三途县。
桃山村再往南走二十里才是三途县地界,那地方可不像桃山村这么景色如画,那是流放之地是真正的穷山恶水,而且据说三途县是人界的尽头,再往南走就到了鬼生活的世界。
从京都到三途县有数万里之遥,这一年多走下来,陈拙已经病入膏肓,到了桃山村他就一病不起了。
于是槐叔便在桃山村租了屋舍,然后每日入山采药,本来前两日眼看陈拙就要一命呜呼了,万幸他最后还是挺了过来。
不过只有陈拙自己心里清楚,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陈拙了,只是因为同名同姓,连身体都没有任何变化,穿越而来的陈拙也分不清究竟这是自己穿越还是一场梦。
现在的陈拙不用想都明白,自己连个热乎的尸体都没摸到,绝对是被人做了局,那做局之人甚至可能就是皇帝。
至于为什么自己没有被立刻斩首,而且就连世袭的鲁国公爵位都还没被剥夺,陈拙也没有想明白。
在陈拙记忆中自己应该还有个大姐,但他只记得大姐叫陈巧,从懂事起就没见过这位长姐。
当然这些信息现在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陈拙必须去三途县,自己能不能在三途县活下去,未来又能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少主康复就好,老奴这就去给少主做饭,想来少主也饿了。”槐叔一脸欣慰的打量着陈拙,言行举止都极其符合一个忠仆的形象。
事实上槐叔也确是忠仆,他年轻时就跟随着大将军陈彬,陈彬死后又继续侍奉陈拙的父亲,等陈拙父亲也死了,他又尽心尽力的伺候陈拙,他侍奉了陈家三代人,陈拙也早将他看成了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