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晚上8点，顾秋蝉离开了酒店。

铁匠半藏的店位置在蚀铁区，离商业街不是太远，他看过了地图，打算坐地铁过去，半个小时绰绰有余。

同一时间，在艾氏集团星港分部大厦中等待的陆安，也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

“先不要着急，直接在酒店外动手的话，数字学宫那边恐怕不好交代。另外，我们调动人手同样需要时间，先看看他打算去哪里再说。”

多数没有在星港政|府中登记在册的铁匠和炼器师，都在蚀铁区。而他们的杂货铺和五金店，是星港城地下市场中的重要组成部分，经营范围包括但不限于倒卖废品、中介、破解军火、情报交易等。

刀客、法师和垃圾佬们的需求在这里基本都能得到满足，有时候，在这些店里，甚至还能淘到军火公司的高端货。

顾秋蝉原本打算更早一点出门，去蚀铁区转转，买点东西。

想法很好，结果出门时酒店的前台小姐告诉他，这个时间点，星港城没几家店开门营业的，街上连人都没有。

他这才知道，半藏的店9点开门，已经算很早了。

走在冷冷清清的大街上，此时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苍白的天空上难得地带上了一抹橙色。

这座城市的时间与正常的昼夜完全颠倒。

正午时分整座城市都会陷入沉睡，只有到午夜，城市的灯火和霓虹灯管的光线照亮天穹时，才是她最清醒的时刻。

跟着地图导航，顾秋蝉找到了地铁站入口，刚走下楼梯就险些又退了回来，皱了皱眉，最终强忍着走了下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回荡在他的鼻腔中，十分上头。

那是一种混合了汗臭、霉味、福尔马林的刺鼻气息和火药燃烧后硫磺的味道。

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腥咸——那是海风的味道。

这是独属于星港城这类海滨城市的独特风味。

这气味让顾秋蝉不由自主地“热泪盈眶”——实在是辣眼睛，他几乎是夺路而逃，捏着鼻子稀里糊涂买了票，连方向都没看就第一个冲进了地铁。

直到地铁开动，离开了站台，空气流通起来，车厢中的味道才好多了。

顾秋蝉这才松了口气，他看了看方向，运气还不错，不用倒车。

短时间内，他真没勇气再体验一次那种滋味。

星港城的地铁十分古老，据说有几百年的历史——这也意味着，他很可能坐在一列能够当古董的车厢里。

此时地铁中几乎没有乘客，地上满是烟蒂、空瓶子、喝完的营养膏包装等等垃圾。

多数座椅的位置空空如也，只剩下地板上的螺丝孔，仅剩的那些也十有八九是坏的。

他之前住窝棚时，曾在其他垃圾佬那儿见过这种椅子，所以座椅的去向显而易见。

承包地铁运营的帮派和组织们也懒得去管，对他们来说，这样还能多装点人呢。

只要地铁还能跑，多卖票，多赚钱，何乐而不为？

过了一会儿，地铁驶出了地下，来到了地面上，忽有一道彩光从头顶洒下。

顾秋蝉抬起头，目光扫过车厢顶棚开裂起卷的漆皮，划过早已干透了的血迹，落到车顶天窗上。

他看到了彩光是什么——那是由全息发生器在半空中生成的浮空车行车轨道，不时会有浮空车沿着光带从头顶飞速掠过。

低下头看着四周老旧的地铁车厢，顾秋蝉不禁感慨，即使处于同一片天空下，也总有些东西把人群彻底分开，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