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注意到甘立,甘民果然面露喜色:“立儿,还不快谢过师叔夸赞!”
甘立上前恭敬地道:“多谢师叔。”他虽然是甘民的重孙,但拜入灵心派之后,就该依着门派辈分称顾平林“师叔”了。
顾平林看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这才问:“习过门中功法?”
甘民代为答道:“老朽入门多年,资质所限,终是一事无成,想着为后人谋个出路也好,谁知子孙辈俱无道缘,唯有这个重孙资质还看得过去,五年前托张管事说情,才得以拜入外门,上头许我传了些粗浅功法与他。”
冷旭奇道:“既是你的后人,理应送回门中修炼,我看他资质不错,入内门并不难。”
甘民哪敢说实话,摇头苦笑,含蓄地道:“管事答应帮忙周全此事,只是上头太忙,始终没音信来,老朽又不敢贸然送他去门中……只怪老朽不善经营,半生料理俗务,如今寿元将尽,手头什么都没留下,唉,下头两辈又不争气,生生地将这孩子耽误了。”
冷旭犹自疑惑,顾平林却清楚内情。道观不比其他产业,收入都是凡间财物,入不了修士的眼,想是他拿不出羽币贿赂管事的缘故,大凡门派都有这种情况。
顾平林制止冷旭再问,问甘立:“修炼了五年,境界如何?”
面前人明明看上去与自己差不多大,偏生就让人不敢轻慢半点。甘立谨慎地答道:“弟子愚钝,修炼五年,才刚到纳元二重。”
他拜入外门,修的是最低级功法,能到纳元二重已经很难得了。顾平林点头,移开话题:“时候不早,明日再说吧。”
甘民闻言忙道:“是老朽思虑不周,师兄远道而来,正该早点歇息,立儿,快带三位师叔去房间安顿,稍后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甘立领会:“师叔请。”
“设宴就不必了,”顾平林摆手,暗使传音术与他,“方才来了个挂单的老道,你将我安排到他隔壁。”停了下又道,“别让他察觉。”
听上面的风声,这位师叔极可能是未来的掌门,机会就在眼前,甘立岂能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忙答道:“我明白了,师叔放心。”
他立即走到屏风外,唤了个小道童来吩咐:“你去号房将本子取来,后日观里有一批来客,我要清点一下客房。”
顾平林听得点头。
要问他为何对这甘立上心?原来前世顾平林当上掌门后,各地信件都要过目,夜城道观观主呈报的信上文字简练条理清晰,顾平林顺便问了管事,才知道是去世老观主的重孙,暂且代理观主,顾平林索性拒绝了管事另派人过去接管道观的要求,直接让此人顶了观主之职,想不到今日一见,此人真有些才能,可惜当时顾平林一心对付段轻名,没多留意,估计甘立也终身受困于这小小道观,真正被耽误了。
没多久,道童取来登记的本子,甘立略翻了翻就丢还给他,带着三人去客房。
观内客院不大,才六七间房,庭中有井可以取水,地面铺着青石板,几乎没有灰尘,估计是经常用水冲洗过的。
甘立先将江若虚与冷旭两人安顿下来,然后要带顾平林离开。
冷旭奇怪:“顾师弟不住这里?”
甘立抱歉地道:“小观人手少,平日来客也不多,许多房间都没收拾,那边院子还有两间干净空房,只好委屈顾师叔移驾过去。”他小心翼翼地瞟了顾平林一眼,似乎有些惶恐。
两人果然信了,江若虚笑着拍他的肩膀,安慰:“你顾师叔虽然不苟言笑,却不是挑剔之人,不必紧张。”
甘立规规矩矩地答了声“是”,引着顾平林出了院门,边走边低声介绍:“客院有东南西北四座,这是西院,那位客人住在东院,东院里只他一个人,想是挂单时要求的,师叔贸然住进去恐怕会引他注意呢。”
顾平林边走边观察四周环境,随口问:“依你之见?”
见他没有反感的意思,甘立试探:“师叔不如住南院,南院与东院相邻,仅一墙之隔,且里面只有一位客人,看模样还是个读书公子,师叔行事反而更方便些。”
果然谨慎。顾平林“嗯”了声,道:“就这样吧。”
南院格局与西院差不多,只是墙外有颗古树,树枝伸入院中,偶尔有枯叶随风飘落,气氛颇为清幽。
“师叔看看,可还满意?”甘立推开一扇门,退后。
正如他所言,这间房离东院仅一墙之隔,要观察隔壁的动静十分方便,顾平林扫视房内,颔首:“甚好。”
甘立松了口气:“师叔远道而来,就不打扰了,院门外两边各有一盏小灯,师叔若有事吩咐,只需灭掉一盏,弟子便知道了。”
顾平林点头正要说话,忽然,院子角落那房间传出一阵大笑声,其中一个声音颇为耳熟。
果然还是来了。
顾平林低哼。
甘立以为他不高兴,登时紧张起来:“这就是那位读书公子,姓林,已在这里住了好几日,不似道门中人,我观他举止谈吐,应该出身大家,独自行走,大概是在游学吧,师叔放心,林公子平日里很少出门,不妨事的。”
他会被骗并不奇怪,顾平林没有纠正,只听那两人继续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