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风和日丽,盛家一行人携老带幼,全都来到运河码头。
今天是盛紘离开扬州,进京赴任的日子,在与亲朋故旧依依惜别之后,全家人登上了一艘两层楼船。
拔锚起航,沿着运河一路向北,往汴京的方向而去。
说起来,盛紘这次升官也是运气,只因为官家在一份奏折上,看到了盛紘写得一手好字。
正巧尚书台出了个文书誊写的缺,便立即想到了这个人。
于是官家直接下旨,根本就没有经过任何酝酿,不但吏部那里也没有任何消息,连盛紘本人也毫不知情。
所以从接到朝廷的公文,到举家搬迁往汴京赴任。
时间上十分仓促,还好赶上了华兰与梁家结亲的档口,秦昊大手一挥,直接让钱庄出了几艘原本负责转运银钱的大船,再加上之前送聘时来的这艘。
总算是将一家老小全都安排好,不至于误了上任的时限。
至于两家的婚事,则是暂时延期,等到盛家在京城安顿妥当了之后,再行请期、亲迎,将剩下的流程走完。
所以这次,盛家与梁家是伙在一起走的,互相照应方便。
在运河上行了好几日,因为河道相对狭窄,周围全都是密集的往来船只,秦昊担心动静闹得太大,所以一直隐忍不发。
直到出了运河,进入黄河水域,水面一下子变得宽阔,船只之间也相应的拉开了距离,这才找到了华兰的船舱。
华兰起初还有些奇怪,自己这位未来的小叔,来到自己的船舱做什么?
可是,当她大致翻看了秦昊递过来的那些口供之后。
顿时有一种说不清是疑惑不解,还是不敢置信,亦或是心悸后怕的情绪充斥脑海。
“这……”她张口开合半天,一会看看秦昊,一会看看手中的口供,半天说不出话来。
于是秦昊当先开口,“这虽说是盛家的家事,但既然梁盛结亲已成定局,那便不再是盛家自己的事,若是处理不好,一个姑息养奸的罪名落下来,盛叔父这边的官声前程要受影响不说,恐怕还要连累到梁家。请嫂嫂尽快拿个主意才是!”
“可……可我能有什么主意?”华兰焦急,险些要哭。
“嫂嫂既然没主意,那咱们不妨请示一下老太太?”秦昊建议。
“对!”提到盛老太太,华兰顿时有了主心骨,“咱们这就去找祖母,她定然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着,抓着那些口供,便当先向盛老太太的船舱走去。
秦昊带着巽刀、坤剑赶紧跟上,到了老太太的船舱,发现盛老太太正在窗前拿着一本《易经》卜卦,看到华兰一脸焦急的与梁家六郎一起来了,面露疑惑之色。
“祖母,您且看看这个!”华兰顾不得什么礼节,直接将那些口供递到了盛老太太面前。
盛老太太接过来一看,也是大吃一惊,不敢置信。
但她处变不乱,认认真真地把所有的口供都看完了,面色也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真是没有想到,事情果然是她做的!”老太太恨恨地一锤自己的大腿,“我原以为,卫小娘的死多半是个意外,种种因由机缘巧合之下才促成的。那林噙霜再歹毒,也就是顺水推舟罢了。却不想她竟然算的如此之深,布下了这么大的一张网。”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秦昊注意到旁边的卧床上帘子微动。
立即猜测到,可能就是明兰睡在里面,她定是听到事关生母卫小娘的死,不由得关注了起来。
盛老太太似乎也注意到了床上小孙女的动作,但她想了想,并没有理会,而是转头看向秦昊问道,“梁家六郎,这些情况,都是你查出来的?你觉得,应当如何是好?”
很显然,如果不是秦昊查的,怎可能跟着华兰来她这里。
“禀告老太太!”秦昊躬身做礼说道,“小子年纪尚幼,没见过多少世面。只觉得,既然是根刺,自然越早拔掉越好,否则只会让伤口越来越深,想治都没得治了。”
“你说的,的确是这个道理。”盛老太太点了点头,“可是这根刺若是真的那么好拔,当年老太婆我就不会让她扎上去。你可清楚这其中的因由?”
“老太太明鉴!”秦昊回答道,“小子猜测,无非是那毒妇深得盛叔父爱怜罢了。盛叔父是谦谦君子,怜惜弱小也是难免。但若是事关官声前程,那恐怕就不一样了。”
说着,秦昊又从怀里掏出一份口供,递给盛老太太。
盛老太太看了一眼,再也维持不住这身涵养功夫,愣愣地思忖好半天才道,“六郎如此周全,想来对接下来应当如何处置,已经早有谋算了。老太婆老了,这件事就全权拜托六郎了。”
秦昊见老太太如此,也不推辞,“多谢老太太信任。那就烦请老太太,派人将盛叔父、王大娘子,还有林小娘、周雪娘一并请来。另外,为了以防万一,我想让下面的人将林小娘屋里的女使婆子,全都看管起来,请老太太准许。”
“行,就这么办吧!”盛老太太点头,示意房妈妈去办。
秦昊也出言让坤剑跟着,带人去吧林小娘屋里的人看管好,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过不多时,该来的主角都来了,看见这么多人围在这间狭小的船舱当中,都很疑惑。尤其是林噙霜,她这些日子始终被盛紘冷着,怎么哭天抹泪、弹琴诉苦也没人理睬。
今天却突然被传唤到老太太这里,心下也不免惴惴不安。
但她自问行事隐秘,内宅里的这些人,若是没有非常手段,应该抓不到她的把柄才对,更何况还有盛紘在场,只要有他在,任凭别人用什么手段,她都有自信翻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