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有一个时辰,赵四便捏着片巴掌长一指宽,黑漆漆瞧不出有何玄妙的薄铁片进门,直往桌上一摔:“拿去耍就是,权当逗儿子开心了!”
铁片极轻,并没有摔出气势来。
这一句闲话却是太过刺耳。
几个番子借着酒劲腾然起身,喝骂声不绝于耳时,赵四便被近前二人按住,先是杂拳乱脚狠收拾了一顿,又按着膀子往门外去,只等进了羽鳞卫大牢再让他开开眼界。
“几碗酒下肚,把规矩都喝没了?”
万昶轻声冷笑道。
押解赵四的两个番子浑身一个激灵,酒意立时散尽,急忙带了人回来,单膝跪地向甄玠抱拳:“请策老责罚。”
甄玠摇头一笑:“酒,是我让你们喝的,何来责罚之说?你们两个,就依我方才的话,试试那铁片子。”
一会儿要是不听话,可得想想尔等公务在身,却有饮酒之失。
我不罚你们,并不代表你们不会受罚。
两个番子不约而同地瞟了昂首挺立的赵四一眼,眼中略有凶光,而后依言起身取过桌上铁片,一人满斟了一碗酒,似想以碗酒杀人。
甄玠微笑打量着赵四,其人面目之上不见丝毫惧色,便也未曾阻拦两个手下,只盼着颇为自信的铁匠木匠,能当大用。
想把火绳枪到成燧发枪,再到击发枪进化成的针击枪,这样的演变用了五个多世纪时间,哪怕是有他在旁引导,没个三五年击发枪也未必能发展成熟。
至于针击枪,受限于金属冶炼和化工发展,更是一项毕终身以待之的旷世工程。
他望着那条弯成了椭圆形,两端贴在一起的铁片,轻轻拍了几下巴掌,点头笑道:“赵四,你之前说你这条命是天子给的,却也恰当,若非天子惜才,本官绝不肯委屈了羽鳞卫的兄弟,放你一条生路。”
这等邀买人心之语无论深浅,都会有所收获,一时番子面上再无打杀之色,便让那端着酒碗的兄弟把碗取了,铁条复又展得笔直。
足够用了。
甄玠暗自点头,又向朱五说道:“你这木匠会些什么?”
“设计个小玩意儿不在话下。”
朱五似是在这一个时辰里想好了说辞,“眼下年节,或是给大人子侄辈做个玩具,或是给大人添个房中的取乐用具,或是女子闺中用物,大人只管开口便是。”
“这……”
甄玠故作犹豫,“万昶,安排人轮流值夜。”
几个番子一脸我们都懂的意味,各自出门。
一时屋中再无生人,甄玠便整肃神情与朱五说道:“确是想请先生设计个小玩意儿。”
随即把腰间带着的火铳放在桌上,扼要说过机括的缺点,又把一旁的铁片拿来,叙述一番打火装置的要求,只求最终成型的东西简单实用。
“想必,这才是大人的来意。”
朱五大概是拉风箱时想了一个时辰,早就察觉出这事不对味道,轻声一笑,“这样说……小老儿斗胆问上一句,外面一车东西,都是赏我二人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