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没细数……”
老翁想了想,“想数也数不过来,正赶上收船的时候,河里密密匝匝的全是船,岸上密密层层都是人,怕不是一直排到皇帝老爷那园子旁边,那场面……灯节时候都没这么热闹。”
完了。
甄玠双手捂脸用力地揉搓着,心说真是对不起魏老一番栽培,老人活了八九十年,估计大埥全境都没这么多人听说过魏期行的名字。
再过些日子,倘若身份给人打听出来……
不行,绝对不能让人打听出来。
昨天人虽然是多,却未必有几个真看清了他的脸,加上夜里光暗,只当没有这事也就罢了。
“原来是你编的曲子!”
涂飞甲高喊一声,“昨儿我在屋里,和老爹赌气拿被蒙了头,居然就被那一嗓子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遗明打过来了呢!老爹老娘就派人出去打听,家里一乱,我这才瞅空溜了出来。”
愣子补道:“别说附近这些个园子,第四遍还是第五遍唱那会儿,估计扬州府衙都能听个清楚。”
涂飞甲猛点头附和:“对对对,我就是那时候出来的,站大门口看着,那动静差点给我掀个跟头。”
“别说了……”
甄玠揉着太阳穴强笑道,“别和别人提起这事……”
又不安地望向白聿贤,假使这事闹开了,很难说即将到来的怀安帝对他是个什么态度,会不会觉得有损天家白氏的颜面。
估计,八成不会。
白聿贤满脸引以为自豪之色。
是呵,替他白家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爱国主义教育活动,他有什么可不安的。
原来不安的只有我自己。
甄玠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很多事想问也不想问了,闷声憋出一句:“没人来打听我们两个的身份吧。”
“就算有人打听,老汉我也不能说不是?”
老翁笑着拍了愣子一下。
“就是!不能说!”
愣子挺直了腰杆,“谁问也不说!”
“还有人知道吗?”
甄玠闻言,心里直发慌,又不晓得他二人听说了些什么,只得含混问道。
“这……”
老翁略一犹豫,看了看白聿贤,“那得问这位白爷了,您昨天夜里都和谁说过话?”
“记不得了。”
白聿贤似是沉浸在幻想中,昨天那热闹的场面里,并不在意。
“那可就难说了……”
老翁迟疑着左右看看,见四下里无人,便放低声音道:“昨夜里二位想要应征新兵,那把总或是嫌弃二位瘦弱,不认可,白爷便亮了身份,还从甄爷你怀里抢了龙策卫的牌子给人看,顷刻之间就乱了套了!”
得了。
那牌子我算是找不着了。
也甭找了。
回去牵了西凤浪迹天涯吧。
甄玠心中涌起一浪高过一浪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