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惠县格外反常，有人起早就发现，道上平日里碰面还能与自己闲聊两句的捕快衙役变冷漠了不少。受这些影响，沿街的摊贩都觉得今早自己的买卖都冷清了不少。此番情景不用多想就知是发生什么大事了，自然没人自找没趣上前去凑热闹。

走在大街上严山看平时笑脸相迎的乡亲对自己避而远之，那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昨儿京里来的官连夜叫自己去了府衙说是让查县里的外来陌生人还得记录成册。好嘛，这县里三班衙役各个都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除了自己这个家道中落好几代的书香门第，谁人做得这个苦差事。这不，今天一大早天寒地冻的自己就带着手下一班捕快来巡街。

严山鸡飞狗跳瞎忙活了还没三个时辰才将将过正午，街上随便碰着一人都不用自己问直接摇头说自己没碰见过生人。一时间这小小的惠县私下里众说纷纭。

一间小馆，严山带着一班五六个人在里面吃饭正，别看下面人吃的欢，真正让严山头疼的是自己忙了一上午什么收获都没有，要是下午还这个模样晚时可就不好向上官交代。一时间严山都有些怀念在自家县老爷手下当差的时候，可县老爷也不知怎的都有好些天没出现了，连带着主簿典吏统统不见了。

深夜，朱德庸单独在驿馆见了严山，四下无人朱德庸让严山将今日打探的消息说给自己听。严山嘴里泛苦，这边陲小县人口不多，大家伙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就是谁家有个把生人绝大多数都不会说出去，这不是得罪人嘛，可他也只能实话实说“还没查到有对大人有用的消息。”朱德庸长叹一声，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那封莫名的信。信里的内容不多不少刚好是自己知道的这件案子的所有情况。想了好些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着实让人心有不安。

一日没有收获的严山可就糟了罪，没有功劳他只能心情紧张站在角落，小心翼翼的不发出响动尽量避免上官再次想起自己。寒冬腊月夜晚寒冷更胜白天，就在朱德庸闭眼思考之际他都有些受不住，打起寒颤来。

“大人容禀，惠县比大人所在的地方小很多，这邻里之间都互相收悉，即使哪家真有了生人恐怕也无人上报给县衙。”严山说的心惊胆战，自知人微言轻不可逞一时之快可思来想去却不能不说。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自己，此时说了免不了一顿训斥可如果不说，耽误了官老爷的大事那可了不得，轻则棍棒加身重则脑袋搬家，实在是惹不起。

朱德庸听闻严山所言沉吟片刻，也不再过多为难只道明天不再需要大张旗鼓，暗中多加注意便罢。严山悬着的心可算是踏实了，直言自己会暗中全力查证。才小心的退出了驿馆。

时间拖得越久朱德庸感觉到的压力也越大，正值壮年的他都时有力不从心之感。奈何这案子无头无尾让自己空有一身力量却无处着手。

苦竹林秦高阳仰面而睡，《武卷》已有三两日未曾练习，现在整日里只看些书打发时间。好在自己的师父不是个穷秀才，并没有规定自己只能看四书五经经史子集这些怎么都看不懂的书。所以就从师傅的书堆里翻出些长年吃灰的传记演义来看，据说九指说书先生的看家本领就是眼前这些。秦高阳仔细的数过，只自己有兴趣找来看的足有二十卷之多，其上多记有奇闻异事，尽管自己再喜欢看多了也有些乏味，心中去惠县的念想也愈加强烈。

翌日，章弘茂将小徒弟叫来自己跟前“高阳，今日吾再传你《龟灵鹤手》卷二《纳灵》此为吐纳法。以《卷一·武卷》为主《卷二·纳灵》为辅，可增长气力促使气息绵长，你要好生记牢。”说着从袖中摸出约莫巴掌宽只有几张纸的薄册子放在秦高阳手中。不等秦高阳说话，章弘茂又言：“吾观你自惠县之后精神多有恍惚，如此于万事万物有百害而无一利。待你几天后对《纳灵》稍有掌握吾便允你去惠县，如何？”

“是，师父。”秦高阳一听说是这事当然满心欢喜的一口答应，美滋滋的带着册子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小屋。其后的几天果然同章弘茂所料小徒弟日以继夜习武的兴致之高更胜以往。这番情景即使从不喜摆弄自己美髯的章弘茂都忍不住暗自抚须得意。不过有喜有忧，喜的是小徒弟异常勤奋，犹的自然是累到自己这把老骨头了。

《卷二·纳灵》可不比《卷一·武卷》，第一卷时只需按图索骥，就是错了也只是无碍的小错自己偶尔纠正即可，这《卷二·纳灵》虽然容易可是一点都不能错，若是错了轻者此后顽疾缠身，重者或有丧命之忧，到那时可就药石无用万事皆休。

正因为此，章弘茂不得不受累在秦高阳完全记住《卷二·纳灵》全部内容且毫无错漏的第二天就对秦高阳寸步不离。而且师徒俩为此特意约定了练习时间，章弘茂也严禁秦高阳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独自练习。秦高阳见师父严格到近乎苛刻也没胆子自己私下里偷偷练习。一连数日的苦心钻研终究是非常有效的，就是章弘茂都对这个大龄徒弟评价颇高。为何，只因勤奋矣。

数天前的学已然化干净，章弘茂就在此时招来秦高阳：“高阳，现今你已可勉强独自修习。往后你可随时往返于惠县，但间隔两三日便要回来一趟，这里有五十两银且拿去花销。”随手丢了个鼓囊囊的巴掌大钱袋子在书案上，只听“咚”的一声听得秦高阳龇嘴眼皮直跳，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银子，这大的钱袋子看得秦高阳直愣神。

“没个出息，这是你往后的花销，俗话说穷家富路手里多些使唤的银子，在外面凡事也容易些。拿去吧，就这点银两该花就花用不着你替我省着。”章弘茂阻止了想要说话的秦高阳继续道：“此去惠县虽近可无论如何唯独不许你动武。若是三日不回，或带伤而归，你便莫要再回，你可听清楚没有。”

“弟子，知晓了。”秦高阳说话间有些不可察见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