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年过不惑的裴闻山经过两度的家破人亡,心中开始泛起一丝后悔。可那件事终归是他心中忘不掉放不下的执念,几十年的奔走数条亲人的生命,现在换来的只是“如果”“当初”这两个词,仅此而已。
回过神来,裴闻山望着守夜人洪都的背影放弃了偷袭打算。他要去见那个当初只见过一面的少年,想来如今他也成了家有了后。
他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大开杀戒,不仅是为了心中的仇恨,更多的只是对过往的一种弥补。好让自己不至于死后无颜面对。
绝境下他已经放弃了心中的执念,只是心里依旧牵挂着已变为废墟的将军冢。那里还有着他生命中唯一的延续,那个怎么都晒不黑眼里透着机灵的秦小子。
连月的奔波让洪都一行人都带着一身风尘回到了眼前这扇紧闭的朱红色大门前,裴闻山抬头便见两人多高的门楣上挂有一副牌匾,上书曰:福寿庄。再往上还有非常大篇幅的浮雕云纹,缀以瑞兽飞角,端是气派的很。
特意换了身体面衣服的洪都在门前又仔细的整了整褶皱的衣袖,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郑重的举手敲门。
不消片刻,厚重的朱门伴随着沉闷的吱呀声中应声而开,出来的是一面白无须的小厮“诸位可是要见我家老爷?”开门小厮一见门外站着两人,一个衣着得体袖有飞云,腰横秋水雁翎刀的中年人,乍一看颇有雅士之风。只是后面的的那个就让其眉头直皱连连摇头。
“敢问两位可是一起?”小厮轻声询问。
“正是,此人才是你家庄主的客人。“洪都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容指着跟在身后的裴闻山如此说道。
“稍等,且待小的前去通报。”小厮弯着腰连连告罪,退进门内将门小心关上。关门时还不住的以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观望,甚是不解。
等这道门再次打开,还是刚才的小厮出来相迎,只是现在看向二人的眼中没了刚见面时那般的随意。小厮在前面领着裴闻山洪都二人进了庄园。洪都与前面的小厮一般,目不斜视径直的走着,唯独跟在后面的裴闻山顶着囊草似的头发,蓬头垢面的打量着这处庄园。
入眼,就是一面用整块石料雕琢的巨大牡丹影壁,充斥着裴闻山所有的视野。人过影壁便是青砖绿瓦与甚是宽阔的前院。
院中最引其瞩目的就是那放着兵器的兵器架,足有四座合三十二杆之多。再加上那大大小小的数十个石锁,边看的出来,此间主人尚武,说不得自身便有一身不俗的武力。
裴闻山心中一边寻思一边心不在焉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亦没注意来来往往的仆役下人对他暗中的指指点点。
话说这福寿庄当真是大,三人兜兜转转好长时间才被领路小厮引至偏厅。好在这主人早已等候在此。
待得小厮退去,这偏厅里就剩了主人家和洪都等三人。
“诸位勿要客气,请坐。”这庄园主人变脸倒是速度非常,不似下人在时的严肃,转眼倒是笑容满面,一身富态满面红光,特别是眼睛里面精光满溢更让其神似神龛上的大肚弥勒。
“谢过庄主。”洪都抱拳先行谢过,一撩长袍下摆就坐在了主人的下方左手边。
一番动作干净利落行端坐正不卑不亢,倘若在场有不知情者当夸一句真乃世大丈夫也。
可惜,在场的人中无一人这么想,作为主人的燕成济自是知晓这堂中之人俱是心黑之辈,首当其冲便是这颇为雅致的中年人。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这江湖诨号自己才找上他的,要说这人的诨名便叫黑白无常,就差当面直言其面白心黑,随意便要人性命的恶行。
“庄主请看,这可是你一直嘱咐在下所寻之人?”洪都当然不知道这庄主可是暗地里一点都没瞧得上他,正自顾自的端着茶水自斟自饮。心里也盘算着到时借了尾款是不是要少分点给下面光吃饭不干活的家伙。
“莫急,且待我问上一问。”说完这富家翁郑重的来到裴闻山面前,微微拱手问:“不知可是闻山公当面?”
这个举动顿时吸引了一旁自得其乐的洪都。乍一听心中直觉要遭,当时放下手中的茶,收起脸上洋溢的笑容正襟危坐凝神静听。
裴闻山很是疑惑,现在的他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微微让过对方的礼抱拳回“不敢劳驾,鄙人正是裴闻山,敢问庄主可是与鄙人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