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在人群中冷眼旁观不发一语,但心里对这位知州的做法颇为佩服。
知州这么做,从功利的角度来说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反倒是得罪了那些个世家子弟,这对一个致力于仕途的一方大员而言,简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但他偏就这么做了,不是出于功利,而是出于公平,这一点的确是十分地可贵。
随着刘勋陈放两位的狼狈离去,人群中的欢腾声也很快就消散了去,只剩下诸多的学子还像之前那样排在知州衙门前,只是这一回所有人的脸上显得更加地恭敬,再没有人敢去挑衅知州立下的规矩。
所有人都守规矩,事情自然就变得顺畅得多,学子们一个接着一个转换公文,场面井然有序。
“你的文书呢?”
“在这。”
没过多久,就已经轮到萧宁递交文书了,萧宁从包袱中取出老相爷给他备好的文书,往上就递交给了差人。
差人取了文书就往里走。
门口的差人终究是粗人,都未必认得字,文书转换还得是府内的文吏去处理。
差人这一走,可就又是小半柱香的功夫,后面等着的书生都急得直犯嘀咕,因为先前的文书最多不过是一会就完,但偏偏轮到萧宁这里耽搁了这么久。
蒯青也等得心里焦躁,附在萧宁的耳边小声嘀咕道:
“小哥,这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这么这么老久了也没有动静。”
“稍安勿躁。”
萧宁心里也疑惑着,可这时候他也没什么主意,只好就这么候着。
后面的人从开始小嘀咕,到后来窃窃私语,甚至有人指着萧宁的背后瞎猜:
“这人该不是弄虚作假冒名顶替吧?知州大人手底下可有的是能人,这要真是逮个正着,也是这人罪有应得。”
“可不是!就是连累我们在这里多等了这么许久!”
蒯青听得心烦,回头一啐,一口浓痰正甩到哪乱嚼舌根的病秧子书生嘴里,“闭嘴!”
那书生正撇儿大嘴地胡说八道,忽然嘴里飞进来这么一个东西,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一闭嘴居然就这么咽了下去。等他回过神来想起这是什么东西了,瞬间整张脸都变得铁青,一弯腰趴在地上恶心地直扣嗓子。
“该!就你这跟个长舌妇似的,还好意思来赶考?”
来这的多半是文弱书生,蒯青这高高壮壮的大个子往这一站,就是不吭声都能把这些个人都给镇住了,更何况是这一声震耳欲聋的虎豹狼音?
一个个顿时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低着头不敢吭声。
这时,衙门的大门忽然大开,从门里走出一位身穿长服的老者来。
这老者须发发白,脸上满是褶子,看着大约是五十出头,但腰杆还能挺得笔直,脸上也是一派精神抖擞,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
“莫管家!这不是知州大人家的老管家么!?”
有出身本地的学子认出了这老者的身份,低声叫了出来。
因为他知道这莫管家是知州大人的亲支近派,据说是打知州大人老家跟来的,在知州大人府里打理了一辈子事务,德高望重,就是一般的官员都不敢对他放肆。
莫管家双眼一眯,手里黏着三柳胡,朝门下扫去:“谁是萧宁?”
“正是在下。”
萧宁听他发问,略微往前一步,欠身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