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打起架来不是扯头发就是拿指甲掐肉,招式不狠,但是疼呀。林珩正趴在地上承受着这两种痛苦,他觉着自己的头皮跟头发像是要分离了一样,肩膀的皮肉也被叶兰心的指甲深深刺穿。
林珩疼得哭爹喊娘,咬牙奋力把她甩开。
乘其不备,林珩一个翻身,赶忙爬了起来,他的背部贴着墙壁,凉意直席。
安静,长久的安静。
叶兰心突然没有了任何动作。
林珩却不知,在黑暗之中,一个大瓷器瓶正在空中悄然飘动,最后停在了他的头顶上,然后松开。
林珩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倒向了一边,他摸了摸脸,湿漉漉的,黏糊糊的,血从头顶上流了下来,模糊了他的眼睛。紧接着一只双手牢牢地掐在了他的脖子上,两只绿幽幽的眼睛吊在他面前。
他扯着嘴角,无奈地咒骂:疯女人。
适时客厅骤然亮起了光。林珩不适地闭上了眼,复而又睁开。他怔怔地看着门口的人,一个陌生的女人。
女人站在玄关口,雨水顺着她的长发,滴在洁净的地板上,她神色冷然地瞧着掐着林珩的那只手,一字一句道:“给我放开。”
是清鉴的声音,林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心跳的很快。
叶兰心歪着脑袋看了眼清鉴,嘎嘎嘎地笑了起来,手上的气力丝毫不减半分。
真是挑衅。
凤头鞋一步一步,飘也似的,清鉴一溜烟的功夫就来到了他们面前。她面无表情地抬起脚,一个扫腿就把叶兰心踹出好远。
叶兰心目瞪口呆地瞧着清鉴,身子一晃,倒落在地上,一道更淡的阴影从她身体里剥离出来。
原来是被怪东西缠了身。
那东西真是恶心的出奇,全身腐烂着,脓水从皮肤里溢出来,脖子被啃掉了一大块,摇摇晃晃的,好似一棵歪脖子树。
林珩扶着墙喘息,瞧见这副惨状,忍不住又撕心裂肺地呕了起来,把刚才吃的半截猪蹄和早上喝的稀粥全数吐了出来。
到底是女子,相貌是一等一的重要,即使是死了,还是会在乎那点门面的,女怪物见林珩的动作,气得想要凑过去,拔光这个臭男人的头发再狠咬他的皮肉,可心里忌惮着清鉴,只能捂面痛哭。
清鉴蹲下身子,伸手托起林穆的脸,询问他伤势:“你怎样?”
“没事没事。”由着鲜血从头顶流进嘴里,林珩的一颗春心荡在清鉴的声线里,两只眼睛闪烁而炽烈,真是没眼看。
清鉴受不了这种目光,想揍上他一顿,但考虑到自己下手没个轻重,林珩也够惨兮兮的,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
奈何这呆子领悟不过来,她朝天翻了个大白眼,自认倒霉。
她一把林珩架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对着女怪物说了句:“老老实实把这里收拾干净,该去哪去哪,下次再被我瞧见你出来害人,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女怪物吓得抖了三抖,绿汁从她的眼眶里更凶猛地往外冒。
林珩比清鉴高上一个头,不得不委着身子,将脑袋挂在她的肩上,虽说姿势极为别扭,但他乐在其中。出了叶宅,雨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清鉴从叶家顺了把伞,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林珩那破掉的脑袋,走进袅袅雨雾中。
林珩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总往清鉴身上瞟,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她——她的脸是怎么回事?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刚才那个东西到底是个什么鬼……
来时的路悠远,可回去时,只消几步,林珩就瞧见了他家的那辆大铁壳。
小马正坐在车里看报纸,报纸上的大字他虽然不识几个,可那些美人图案,他倒看得津津有味。
“哐当——”,车门毫无预兆地被打了开来,小马立刻将报纸塞在屁股下边,转头看向来人,毕恭毕敬道:“少——”后半个字被他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
这也怪不得小马大惊小怪,林珩现在的样子,比宰猪场刚断气的猪好不了多少,白嫩的小脸上的血流成河,狰狞的很。
小马登时变了脸色,慌乱地叫了起来:“少爷,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不会是叶小姐打的吧?我早听说她性子毒辣,但这未免也太辣了吧,把你打的这么狠……”
林珩听他聒噪,脑子更疼了:“别废话,送我去玛利亚医院。”末了又添一句:“别把这件事告诉我爹和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