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宴的那几天,那个漂亮的少年总是拿着长鞭牵着她,带着她往外走去。
带着她去梅园,站在桥上远远的看那开的极盛的梅花,去涌泉宫坐在温泉池边泡脚,漂亮青涩的少年会和她说起大漠,说起娑罗,说起那些邦国瑰丽奇异的风景和文化特色,还有她从未见过的大海。
她总会专注的看着他,她喜欢他那双亮晶晶的琥珀色眼睛,他看上去那样有活力,笑起来会露出一边的虎牙来,给他那贵气的脸增添几分可爱亲切来。
每当阙梧转头过来看她时,她就会垂下眼眸。
少年不知道,她其实已经看过很多遍他的模样,每次来皇宫,阿姐收到新的娑罗送来的信件和礼物,她都要看看有没有那个小豹子的画。
她字写的歪歪扭扭不成样子,但画还是不错的,她画了一只可爱的小豹子,被阿姐看到了,她笑得嘴都合不拢,说要帮她把信寄回娑罗去。
她没想过把信寄回去,要是被看到了多不好意思啊,但是她还是点头了,因为她知道这么多年来,阿姐收了许多娑罗的那位好友的来信,但是却没有回过一封信。
因为她是皇后,她不能以皇后的名义往邦国寄信,何况那位好友还是娑罗的国王。
现在,可以用她的名义往娑罗寄一封信了。
在阙梧离开北渊那天,他从怀中拿出了那张她画的那副画,一只威风凛凛却圆润可爱的小豹子。
“这是兄长给我的,说是青虞阿姐家的月亮给我画的。”
阙梧笑的很是灿烂,她却低着头看着脚尖,耳边早就红的发烫。
他,他怎么还随身带着这副画!
“不...不是......”
阙梧:“嗯?不是你画的?可我看上面还画了一个月亮。”
少年走到她的面前,弯下腰去对她伸出了手,“你好啊小月亮,我是阙梧,我就要走了,回到娑罗之前,可以握一下你的手吗?”
这样他回去了,就可以和兄长说,他牵到了月亮的手。
小皎皎抬头去看少年,他嘴角带着笑,神色温柔的看着她,看着那只修长漂亮的手,她伸出有些肉肉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你好,我是月亮,不是...我是皎皎.....”
阙梧哈哈的笑了起来,看着被她带偏的小月亮,怎么看都觉得可爱极了。
兄长说得对,青虞姐姐家的确有个宝贝。
阙梧走了,走之前送了她一个小豹子布偶,是他自己做的。
他和他的兄长牧野一样,都有着一双灵巧的手,会做很多东西。
听阿姐说,他们娑罗的男子比女子还会梳头,会给自己编小辫。
想到阙梧那大高个坐在镜子前给自己梳头编小辫的模样,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后来,她经常能收到阙梧给她的信,知道她不喜欢写字,就一样给她画画。
忽地,她的日子开始变得有期待起来,她会期待阙梧下一封会给她画什么,会给她送什么东西。
一晃,三年过去,她就要及笄,在及笄的前几天,她收到了阙梧的信,他不知道从哪知道自己说想要嫁一个旅商的事。
他说他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做一名旅商,带着她游塞外,去万邦之国,去海边,去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他说,他虽然是娑罗的王子,但娑罗人人都当得王,何况他还有其他的堂表兄妹等,在娑罗,女子也是可以成为王的。
他的祖母就曾是娑罗的女王。
他一切都准备得当,会在她生辰那天赶到京城,向她提亲。
他说,他已经为她找到了一个可以帮她治病的医士,会直接带着她去找那位医士,等她身体好些了,想去哪都可以。
那是她最高兴的几天,仿佛一切都变得明媚起来,期待的未来太过闪耀美好,所以期待落空时,是那样令人心碎。
在生辰宴坠落那冰冷的湖水时,皎皎在想,她的阿娘怎么办啊,明明她就要看着小心翼翼呵护了十五年的女儿好不容易长大,已经为她找到可以帮她治病的神医,有机会可以看着她成为一个身体康健的姑娘,看着她活到二十多岁,三十岁多,四十多岁......
看着她嫁人,看着她日后能生儿育女,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重要的是,看着她能幸福美满,一切都能顺遂安康。
还有她的青虞阿姐怎么办啊,她的心上人刚去世不久,她好不容易看着她展颜,重新拾起生活的希望,还说日后要给她送嫁,亲自给她盖上红盖头,她这十五年来,何曾不是阿姐的孩子。
她不在了,阿姐定是撑不下去的.......
还有,还有她的小豹子,她心心念念的小豹子啊......
湖水那样的冰冷,但好在,她也没受罪多久,便没了气息。
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她的身体越来越差,虽然看着面色红润,实则里面已经虚透了,她半夜常常觉得心慌呼吸困难被自己憋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