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豪强大族们都被镇将老爷一力拔除,好日子不就来了吗?
往后只要俺们守好田地按租调缴税,便没人再能欺负咱!
一念及此不少镇民都决心将宝贝木牌缝在衣服夹层,要随身携带方能安心。
其实对军府而言即便木牌遗失,只要田册尚在户籍存留也足能够证明田地的归属。
不过张宁却力排众议命匠人连夜刻制木牌,为的就是令镇民们安心,让实际的喜悦冲刷掉前番的愁云惨淡。
不光是镇户,就连本以为自己会被边缘化的营户在此次分派中也得到了相同待遇。
军府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无论是镇户或是营户,此后镇中不再有三六九等,一视同仁皆是怀荒镇民。
八万亩田地在一天之内尽数分派完成,没有分到田地的镇民也不用发愁,因为按照宅田与开垦制,待到来年他们只需要开垦荒地,不但能暂免租调还可比常人多得五亩。
这使得当下没有分到田地的镇民也是心头火热,更多了对来年的期盼,不用担心费尽心力开垦的荒地被豪强侵占。
除此之外军府上下吏员,军中将校也分到了相应官田,并在同一天由张宁亲自宣布恢复在实际上已是中断多时的军饷与俸禄,与此同时军户也能享有均田制,还额外配享耕牛以弥补家庭中的生产劳动力缺失。
这一举动使得军户从昔日穷困一跃脱贫,令人艳羡。
再添平定叛乱,清缴各族豪强资产后军府府库前所未有的充实,论功行赏下军户一时间大有阖家不需在外生计忧愁的势头。
当然真要做到这一点还得等到来年秋收才能实现,眼下全镇莫不是还指着军府发粮度日。
随后对于此次平叛中的战死者军府一改往日六镇的不闻不问,进行了仪式隆重的赙赠,尤其是牲畜、布帛一类哪怕军府本身就极为欠缺也毫不吝啬。
张宁有意将此事放在分田之后,是为树立起引人瞩目的标杆,怀荒军府从今往后绝不会遗忘每位为其战死者。
鼓声中数百战死镇军的尸首被放入棺椁中,依次缓步抬出怀荒镇以东埋葬。
一路上死者亲属哭天抢地,哀嚎声不断,见此情形周遭镇民无不黯然,更多人则是紧紧抓着那小小的木牌,神情逐渐坚毅。
人群中一名身着破旧,头戴围帽的圆脸中年男子哭得尤为伤心,伸手拭泪时偶有下颌浅须一闪即逝。
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位乍看之下岁数与其相仿的武士,披头散发,脸有污秽,瞧不出细致容貌。
镇民只当其是哪家军户送别参军幼子,没有过多注意。
送殡队伍浩浩荡荡出了军镇行至一片枯树林立时两人悄然坠至众人末尾,旋即消失不见。
待到一路小心避开军卒视线向北行了数里方才由一行轻骑将这两人接走。
翻身上马后圆脸中年男子一把扯去破旧围帽,长长呼出一口气叹道:“此番不能杀张宁取而代之,有负兄长所托啊!”
那武士捧起一把冰雪搓在脸上,几息后露出一张英武面庞,他恍若未曾听到任何话音也不牵马,只立在风雪中。
尔朱度律回过神来瞧了这武士一眼忽地笑道:“贺六浑,你这是不打算随某走?”
贺六浑猛地跪在雪中,恭声道:“贺六浑愿为大人效死!”
“这倒是怪了。”尔朱度律像是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北疆武人,奇道:“你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