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有一张看起来十分有特色的脸,浓眉大眼,宽鼻阔口,一看就很有福相。
但偏偏其人身材偏瘦,与脸型看起来有些不搭,后来这福相二字便也很少有人再对他提起了。
还有一处奇怪的地方,就是这人明明才三十不到的年纪,两鬓就已经斑白,额头上和眼角处也开始出现皱纹,颇有老相了。
其实这王生说起来还与贾琏有一段渊源,他原本不姓王,也不叫王生。
他本姓张,名叫张大毛,乃是安泰县人士,只因那一年几尊传奇武夫在安泰县城中大打出手,导致他一家七口连带刚刚成亲没两年,还没来得及生育的婆娘以及父母兄弟全都被倒塌的房屋压死。
后来官府虽然给了补偿,但由于要建造尾火虎星君庙,他家房屋的旧址位置正好合适,便被县衙的人征收了去。
安泰县的县令陆斗办的事儿倒也不曾过分,虽是一堆废墟,但也仍然按照房屋市价的八成给了张大毛“征收款”。
但偏偏这位张大毛是个自幼娇生惯养,长大了好吃懒做的混混式人物,得了银钱在手,先是秉承着为数不多的孝心,花了些银子把家人全数安葬之后。
张大毛就开始了成日里不是嫖就是赌的快乐人生……
可是所谓坐吃山空,有官府发的“征收款”,这张大毛若是个会过日子的,哪怕稍稍粗手粗脚一些,也足够他重新在安泰县城安家立业了。
当时安泰县同样有许多遭灾的良家女子,手上有那么笔银子,张大毛若是真想找个安稳过日子的其实也不难。
可惜,这位主貌似心中从来就没有过这种念头。
还不到半年,张大毛就把官府放下的百余两银子挥霍一空,等银钱见底了,眼见着第二天的饭钱都没着落,他这才知道后悔。
可是后悔也晚了,张大毛能怎么办呢?
再去找县衙弄笔银子?
得了吧,他虽然好吃懒做,好逸恶劳,但又不是真傻子。
他们安泰县这位陆县尊,在安泰县城经历大灾之后非但没有被牵连清算,据说还抱上了一条直通天际的大腿,现在根基无比深厚。
他张大毛一个无权无势,现在连钱都没了的小混混,敢去县衙讹钱,他是嫌命长喽…
再加上这大半年来,他的浪荡做派早就被往日熟悉的邻里知晓,初时人们还以为他这是因为家人死尽,心伤所致。
后来发现这货每天都乐不思蜀,便渐渐开始唾弃之。
名声坏了,在老家县城自然也就混不下去了。最后牙一咬,心一横,收拾了几件最后的家当,离开了安泰县城开始了一路流浪的生活。
沿街乞讨,也得寻个没人认识的地儿才好啊。
午夜梦回之时,张大毛也曾羞愧得无地自容,自觉死后无有颜面能够面对父母祖宗。
遂生了改个名的想法……
后来某次露宿一处破旧山神庙之时偶遇一名病重的秀才,张大毛不知怎么突发了一次善心。
也许是因为那病重秀才身旁的一包袱干粮,也许是连续惭愧了几天,连被传染与否都不太在意了。
总之,张大毛就在破旧山神庙中照顾了那秀才三天,直到那秀才无药可治,最终病死。
这三天的相处中,秀才对张大毛颇为感激,又发现张大毛也曾蒙学,是个识字之人,弥留之际央求他替自己写下一封绝笔信,并请他替自己寄回老家。
秀才愿意将自己所剩的盘缠以及一应随身物品都作为酬谢赠与张大毛……
张大毛也遵守承诺,在一处较为繁华的县城曹县花了病死秀才盘缠中的三两银子替他寄出了信。
也遵守承诺,将那秀才剩余的一应物品全数取走,包括秀才的名字“王生”!
张大毛…不,王生在寄出秀才的绝笔信之后,打算暂时在曹县休整一两日,而就是这次修整让他在秀才的包袱中寻找了一样不同寻常的物件!
一根疑似黄蜡石为杆的狼毫小楷毛笔!
这支笔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应当勉强算是个老物件,但也仅此而已。
王生初见此物之时,也只是打算等将来到了哪个大城市,再将这只老毛笔当点银子花花,毕竟都知道文玩古董之类的东西在小城市大都卖不上价。
王生在曹县休整了几晚,住的是客栈仅比大通铺好上一级的人级客房,20平方不到的一间小屋子。
就这也得300个大钱一天,要用热水的话还得另加钱。
说起来,王生少年之时也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只是他的天赋有点歪。
八岁时,父母送他到私塾中蒙学了两年,夫子教的功课王生倒也肯学。
但学着学着这货就多了个爱好,就是喜欢在书上画小人儿,还无师自通的画出了翻页就能组成剧情的“动画”!
引得一众同学大为惊叹,纷纷追捧,很是满足了一番他的虚荣心。
只可惜好景不长,这事儿不久就被夫子发现了,大怒之下夫子毫不犹豫地将这颗带坏其他学生的老鼠屎逐出了门下。
如今住在客栈里,又无有银钱出去寻乐子,再加上人生地不熟的,王生只得一个人闷在屋子里,闲来无事就翻起了秀才留下的文房四宝。
久违的记忆涌上心头,王生手一痒,拿起那支黄蜡石狼毫小楷,就着文房四宝开始在纸张上画起了小人书。
嗯,就画个采花蜂张三夜偷香的故事!
只是王生多年不练,如今手艺生疏了许多,这采花蜂张三形容举止之中那份猥琐丑陋,简直了。
不过反正也是游戏之作,主角丑点就丑点吧,只要接下来被偷香的那位带劲点就行了。
总共用了半刻钟,一身黑衣打扮的采花蜂张三已经跃然纸上,其人生得贼眉鼠眼,下半张脸上绑着一张黑色面巾,背上一条宽大的黑色布袋,腰间还有两个作用不明的小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