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打生桩。
寒冬腊月,旷阔的黄河结了冰。
崔公让仍然穿着三年前夏天的单薄衣衫,刺骨的寒风剃刀般,刮在裸漏的肌肤上。
老妪取香归来。
捎带着拿了两块热腾腾的烤地瓜,嘘寒问暖:“小伙子,如此严寒的天气,身子骨遭得住么?”
“无妨。”
吃着地瓜,跟随老妪的脚步,沿黄河大堤行了约三里地,抵达宏伟的大桥前。
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
跨河大桥有近千米之远,足足打了数十个桥墩。恍若卧龙,连通了黄河两岸。桥上车水马龙,商贩们赶着货物往来不断。
“小伙,我孙子的尸骨压在那儿。从岸边数,第九道桥墩下面。”
“好嘞!”
焚起三柱香。
崔公让做热身运动,让身体变得暖和。
这一回捞尸不需要下水,河面结的冰层有五厘米厚,禁得起崔公让的重量。待到三柱香齐根烧完,他踩着冰块,朝第九道桥墩走去。
此时,远处乌乌泱泱地聚来一群人。
这群人大多是渔民和农夫的模样,领头的是位年过花甲的长者。
他们手里还抄着铁锨和绳索,看架势来者不善。
“住手!”
见状,那老妪顿时变得焦急。她慌忙催促:“小伙,你甭管他们,赶紧去打捞尸骨。”
老妪展开双臂,试图拦下人群。
“疯婆子!”
“谁敢动‘生桩’,谁就是商水县的罪人!”
那帮子人甚是粗鲁,扬手推翻了老妪,又挥舞铁锨和钉耙将崔公让围了个水泄不通。群情激愤,他们恶狠狠地咒骂崔公让的祖宗十八代。
领头的长者神情严肃,厉声质问:“你这厮哪儿来的?”
崔公让发现自己似乎是犯了众怒。
无辜地摊手。
“我蒲台的,哪里冒犯了各位?”
长者忿然。“蒲台崽!竟敢跑到我们县撒野。来人,插下去给他浸猪笼。”
浸猪笼?
令下,周围的那帮子人立即捣出铁锨,想生擒崔公让。
情况紧急,立刻施展出猿猱臂。灵巧躲开铁锨,又纵身飞跃五六米,突破他们的包围。
“咱有话好好说,我哪里冒犯你们了?”
“哼!”
长者面色凝重,阴鸷的面容好似铡刀。他娓娓道来,向崔公让道明了其中的缘由。
原来,这一切可追溯到两年前。
那时候跨河大桥刚刚修建完成,却遇上了怪事。百婴啼哭,六畜不安......各种不详的征兆频频显现。
没过多久,又连续下了半个月的大雨,河水暴涨。
在泛滥的河水的冲击下,大桥摇摇欲坠,随时有垮掉的可能。
于是,便有德高望重者站出来讲话了:大桥的修建触怒了河神,所有的反常现象,全是河神在表达愤怒。
若想息事宁人,必须“打生桩”。以孩童的生命为阴桩,楔入河底,祭祀河神。
正因此,老妪的孙子不幸被选为了“阴桩”,压在了桥墩下。
不知为何,打完了生桩,河水居然还真的恢复了平静。
所以,崔公让想将老妪的孙子捞上来时,必然会受到商水县居民的竭力反抗。
好自私的一帮子人。
颇有些不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