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又恢复宁静,南岁禾关上门,长按了下手机右侧,直到开机图案跃然于屏幕上。
卡是旧的,手机却是新的,里面只有寥寥几个系统软件,还没划拉几下,一个电话弹出来,不停的开始振动,在安静的房间里尤为显著。
四年不用的号码谁会打进来?
南岁禾迟疑几秒后还是接通,用稀疏平常的语调“喂?”了声。
那头没有回音,甚至没有响动,沉默良久后南岁禾把听筒移开耳边按了挂断。
有个地方空荡荡的,像是空无一字的纸上,她提笔想写却落了一片秋天的银杏叶。
盯了几秒后索性又重新关机,拿出包里的那盒安眠药,指尖抠了一颗出来,思忖后轻泄一口气,又放回原位,拨动上面那层银色铝泊纸遮住裸露的药片。
很庆幸,没吃也能迷迷糊糊睡着,这让她很愉悦。
夜色弥漫开来,天幕蓝的发黑,渐久渐浓。
齐远设的局自然不会舍近求远,就定在齐家新投资的高级会所,美名其曰肥水不流外人田。
南岁禾一觉睡到傍晚,还是白韵嘉上来敲了敲房门才醒,告诉她路慕嘉下午临时有事出差去了,晚上的局去不了了,让她跟齐远他们说一声。
会所包厢里的交谈声不绝于耳,同在一个圈子里,其中的利益牵扯盘根错节,具体是有几分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气氛止于南岁禾进来的那刻。
她今晚穿了一身黑色鱼尾连衣裙,一头黑茶色卷发垂在肩上,走动间发尾摆动,后背胜雪的肌肤若隐若现,笔直的双腿下穿了一双黑色高跟鞋,只是脚踝上的一块伤疤稍显突兀。
南岁禾本就生的白,五官比例可以说的上恰到好处,极致的黑与热烈的红最是衬她,如明珠生晕。
众人呼吸一滞,不由的屏气凝神。
南岁禾眉眼弯弯,嘴角含着笑意,“好久不见。”
坐在主席位上的齐远最先反应过来,走到她身边拉开一张椅子让她落座,“岁禾!好久不见!四年多了吧,大美人越□□亮了。”
“我是不是也该回夸一句越发帅了?”
“哪敢,我们南大摄影师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这张脸哪敢让您添堵。”
头顶上的灯光印的南岁禾颊上透着微微的红晕,“我……”
话音未落便被开门的服务生再次打断,门后进来一人,锃光瓦亮的黑色皮鞋,西装笔直挺括,裁剪得体。
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眸子深若幽潭,无一不显矜贵。
进来时裹挟着春季里的寒凉,降了一室的温。
“哟,我还以为许总日理万机不来了呢。”齐远看见来人先戏谑一番。
许宴青懒得搭理他,眼睫投下一片深邃,眸子直直落在他身后的南岁禾身上。
临回国这段时间,南岁禾设想过许多次他们重逢的场面,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机场的那幕多少有些草率,且在她意料之外。
现在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重逢。
老话说的好,坦坦荡荡做人,她是畏畏缩缩做缩头乌龟的吗?
南岁禾迎上他探究的目光,理了理裙摆落落大方的起身,恰到好处的微笑礼貌疏离,“宴青哥,好久不见。”
像练习了千百遍那样轻松。
许宴青目色微微一沉,又掩的不着痕迹。
宴青哥?她哪一次不是连名带姓的叫许宴青?出了国,还教会她如何称呼他了?
“好久不见。南岁禾。”
站在两人中间的齐远自然感受到了其中的暗涌,双手撑在南岁禾的椅背上,不怕死的挑起了八卦,“我们岁禾当年可是宴青的小跟屁虫,说你第二喜欢他,可没人敢称第一。”
桌上的众人也一副看戏的模样,觉得这不过是一场小玩笑,那些年谁都知道想找南岁禾先找许宴青。
目光落在南岁禾的脸上,打探的、看热闹的。
若是四年前的南岁禾,此时心里必定已经是一场山呼海啸,可四年后的南岁禾依旧从容,
“不过是年少不懂事而已。”
不否认,不承认,避重就轻。
许宴青脚下轻顿,离左侧里的空位还有一步之遥。
身处舆论中心的俩人看起来如此淡定,众人看戏的脸才终于收了收,动起筷子。
只是南岁禾作为今晚半个主角,话题难免围绕着她。
坐在齐远身旁的林恒突然想起来什么,“好像就去年年底的时候,青林国际摄影大赛岁禾你就是获奖者吧?我隐约总记得在哪见过一面你的侧脸,刚才才想起来。”
林恒花花公子一个,还会关注摄影?
“对,当时临时有事就没等到最后颁奖环节,你也关注摄影?”
这两年南岁禾国外大大小小的摄影赛都参加过不少,获奖的作品也不在少数,基本是走到哪就拍到哪。可去过颁奖现场的只有青林国际摄影大赛,在国外的知名度远比国内高。
齐远插话:“哪里是关注摄影,是又交了个喜欢摄影的女朋友吧?”
“去你的,不拆穿我会死啊?”
南岁禾笑了笑,果然还是死性不改,“啧啧啧,现在是风流潇洒,看你什么时候深陷泥潭吧。”
这时齐远话锋借机一转,“岁禾呢?国外金发碧眼的帅哥不少,有没有带回来看看的?”
说完后瞥了眼右手边的许宴青,为兄弟两肋插刀,他今天可算是下血本了。
“看的多了,心如止水。”南岁禾轻笑,“除非……他八块腹肌,身高185+,大眼浓眉高鼻梁,比例堪比黄金分割。”
齐远:“你这是……找人体雕塑还是找对象?”
“这两样冲突吗?”她疑惑。
齐远一时语塞。
说话间林恒无意间挥倒了酒杯,酒渍沾上了身侧南岁禾的手腕,她施施然起身,扬了扬手腕,“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你们先吃。”
许宴青拿起面前的高脚杯,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重放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响,手背上的青色脉络凸起,“管好你的嘴。”
这话当然是对齐远说的,嗓音凛冽像覆了层白霜,还带着威胁的意味。
包厢里的温度偏高,让许宴青莫名躁郁,南岁禾的冷漠疏离,如今对他也游刃有余起来。
可那明媚张扬似乎不再是对他一个人了。
南岁禾理了理衣服,镜子里妆容依旧精致漂亮,她抚了抚有些乱的头发,往外走。
刚出洗手间,猝不及防被人拽住手臂,大手死死的禁锢着她的手腕,无法撼动分毫。
她被抵在角落里,还来不及反抗,头顶就传来许宴青极力克制的嗓音,
“年少不懂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