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后保这么说,宋未明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磕头谢恩,颤颤巍巍地起身,接过那道单薄却又沉重的旨意,小声问道:“娴妃娘子她可还好?”
后保没说话,以一种相当悲悯的眼神看着宋未明。
如此,宋未明便已然清楚。
长久的沉默过后,后保从袖兜中取了一枚镯子出来递给宋未明,说:“生死有命,宋侍郎,她只有一句话给您,便是望珍重。”
镯子是宫中监造。
白玉为底,紫珠镶嵌点缀,雅致而不是端庄。
是宋娴妃最喜欢的一个赏赐。
“谢过后保公公。”宋未明苦笑着拱手行礼,送后保出门。
半刻钟后,宋家传出一声拗哭。
自那日西福寺变故后,长安里的这些个世家已经是草木皆兵,生怕自己被卷进这新一轮的清算当中。
毕竟,上一个被满门抄斩的秦家,如今可是连忌日都还没到。
眼下宋家又稀里糊涂地被盘算,甚至连一向受宠的宋娴妃都说没就没了!宋家家主宋未明可以说是子弟满长安,到最后却连一句遗言都没能留下,直接悬梁自尽。
换谁来,谁都要心里直打哆嗦。
人人都怕皇帝要对世家下手,可看来看去,动秦家与宋家的只是太子而已,于是这矛头就又到了太子的身上。
一时间,朝堂内外针对太子的风言风语频起。
好在,对于世家,皇帝也并非不留余地。
正如从前留了秦家嫡长女一命,现在皇帝也放了宋家十五岁以下的孩子们一条生路。只不过因为宋未明是写了谢罪书后自杀的,所以宋家的这些孩子依律,依然要被发配岭南。
长路漫漫,去岭南者十不存一。
即便是这样,宋家还得感念着皇帝的大恩大德,天底下的人也都对皇帝的仁慈大有改观,甚至世家们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最终留下恶名的,也只有太子一人而已。
薛玄凌坐在家里,听着薛心宜絮絮叨叨地说着宋家的事,听得都困倦了起来,抬手打了个哈欠。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薛心宜伸手捏了一把薛玄凌的手臂,娇嗔道:“宋家这事一出,林池哥哥与我的婚礼就不好大操大办了。”
阴差阳错的,绝了林夫人那冲喜的心。
“我听着呢。”薛玄凌偏头靠在椅子靠背上,懒懒散散地说:“宋家牵扯的东西太多了,你们低调完婚也是好事,谁知道哪儿还藏着雷呢。”
皇帝是个小心眼。
凡事谨慎为上。
薛心宜跟着点了点头,叹息道:“可不是?宋家这也算得上是无妄之灾吧?听说是那圆觉主持心生贪念,自作主张地借着宋侍郎的名头办事”
能被大伙儿嘴里传开的,多半不是事实。
尽管薛玄凌清楚,却也只是附和着薛心宜,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