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层防护服,俞淮清晰地感觉到那触须在他手臂上游移的轨迹,带着无法挣脱的力道。
一点点冰冷的温度从相贴处升起,传遍他的全身,如坠冰窖。
站在俞淮后面的人,是向祁。
俞淮猛地回头。
如果说回头之前,俞淮还对身后人的身份心存侥幸,但当他看到从向祁手臂上蔓延出来的触须时,最后那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由于太过震惊,俞淮一时间忘记了做出反应。
那双漂亮的灰色眼睛里第一次出现空白的情绪,愣愣地看着向祁。
“忘了说,我也是利昂医生的同伴哦。”向祁一手控制着俞淮,另一只手抬起,摘下呼吸面罩,缓缓勾起嘴角。
从暴露身份的这一刻起,他不再做任何掩饰,眼底深藏的疯狂尽数释放,夹杂着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兴奋。
就像是捕猎者蹲守许久,终于抓住了心仪的猎物。
俞淮的心落到了谷底。
原来他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第六感并非错觉,他居然还曾为自己对向祁先入为主的偏见感到愧疚……太可笑了。
手腕上缠着的触须猛地收紧,俞淮闷哼一声,右手不由自主地放松了片刻,手|枪趁着这个空隙落到了地板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俞淮终于回过神,反手握住向祁的触须,腿同时向对方扫去,却被向祁顺势拉到怀里,腿也被架住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俞淮咬牙,用力挣了挣。
他冷眼瞪着向祁,一向冷静的眼里沾染了怒气。
可惜不等挣脱,后颈传来一股钝痛,俞淮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片刻后,向祁慢悠悠地摘下俞淮的呼吸面罩和头盔,对讲机、以及加载了芯片的护目镜,将它们全数扔到地上。
低头看去,俞淮安静地靠在他怀里,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那张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蛋此时看上去又乖又软。
尽管“乖”和“软”这两个字跟平时的俞上校一点也不沾边。
但现在,他是他的猎物,是他隐忍许久才得到的战利品。
向祁低头,克制又疯狂地在俞淮耳边落下一个吻——这是给猎物的标记。
“我是什么人,俞sir以后会知道的。”缓慢而低沉,近乎喃喃。
“既然人已经到手了,尽早撤退吧,以免节外生枝。”身后传来利昂医生的声音,比起刚才始终彬彬有礼的语气,他此时的话音莫名有些冷硬。
“博士说得对,待会这家伙的队友找过来就麻烦了。”那个“植物人”在向祁出手之后就收了攻势,默默站在一边。
他的触须已经收了回去,一双手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向祁将俞淮打横抱起,转身,目光落到利昂医生脸上,将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利昂医生神色平静,随着向祁的转身,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向祁抱着的俞淮的脸上,接着,略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偏头思索了两秒,向祁露出一个恶劣的微笑。
他的一条触须缓缓爬上俞淮的侧脸,极其暧昧地摩挲了下。
“科利尔博士也觉得这是个漂亮的猎物?”
利昂医生睫毛轻轻颤了颤,这次,他坦然地看向俞淮,似乎是在细细观赏,眼底浮现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好一会,他敛下所有神色,对向祁微微一笑:“不错,很漂亮。”
向祁对他毫不掩饰的目光有些不爽,眯了眯眼,抱着俞淮往前方的楼梯间走去。
和利昂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启唇:“可惜,他是我的。”
利昂抿了抿唇,目送向祁的背影消失在了楼道的黑暗里。
“抱歉,科利尔博士,我们老大性格就是这样,”刚才那个“植物人”道,“但我想他是不会违背约定的,希望这点小细节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
利昂微微垂下眼睫,他举起酒精灯,修长的手指泛着病态的白色:“没关系,他想怎么处理俞淮我都没意见,只要他能把答应我的事情做到。”
“植物人”颔首:“当然。”
利昂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灯帽,盖灭了酒精灯,周遭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利昂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我曾经非常客观地说,你们老大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现在我从主观上希望他能一直这样疯下去才好。”
“我们也走吧。”
酒精灯从利昂指尖坠落,“啪——”,碎了一地。
……
晚上八点,城外。
邱文海焦急地一会看看表,一会望望城市的方向,“焦灼”两个字都快写他脸上了。
从俞淮和向祁离开的时候算起,他这副样子已经保持了个把小时,柯乐看着也焦心,安慰道:“队长他们这才去多久,你着什么急。”
“上次在解城你和他们一起去的那回,也没要这么久啊。”邱文海的焦虑一点也没有减轻。
柯乐:“这哪能一样,上次打了个哑炮,当然很快,这次你也看见了,是百分百有幸存者,慢一点也很正常。”
“是啊,柯乐说得对。”宋一然也跟着附和。
邱文海正要继续反驳,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在解城的时候,你们也进城救人了?”
是杜芷安。
这个从解城里逃出来的女孩子看起来很文弱,和她哥哥一样,但兄妹俩的性格却是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