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紫貂的风毛出得倒好,正配凤丫头的威势。这件里外发烧的灰鼠小褂子倒是我旧年间给元姐儿做的,可惜做得瘦了,她一回也没穿过,给云丫头却正合身。”
贾母指着那些衣裳、皮毛说着,复又问凤姐儿道:“咱们家的孩子们都有了,只你们薛姨妈家的宝丫头也在,却是不好漏过她的。只她又不是咱们家孩子,我也不知素日里她喜好些什么,倒不好给她挑料子了。”
王熙凤笑了笑,眨了眨眼道:“老祖宗哟,整日里都说您周全,要我说,您也周全太过了。薛姨妈一家住下时便言明的,一应吃穿用度均自理,这才是亲戚情份,常住常亲的道理。再者说,他们家哪里就缺宝丫头一件衣裳了?老祖宗不知,宝丫头精怪着呢,她最不爱这些时新衣裳,您想想,您可见过她穿什么好的出来叫人瞧过?”
贾母笑道:“宝丫头是个好孩子,只她不是咱们家的孩子,年纪也比宝玉他们很大了几岁,往前说话儿就要出门子去了,倒不比你林妹妹,一应穿戴皆可由着我这老婆子去装扮。”
王熙凤闻言,抬眼瞧了瞧贾母,随即会心一笑。
……
凤姐儿自贾母处出来,便又带人往王夫人处回话,言说这月的月钱因着官中发得晚了一日,所以到了她这里,也会晚个三五日。
“好生和各处说了,也便罢了。方才,老太太叫你去给林姑娘裁冬衣了?”
王夫人问道。
凤姐儿笑答:“可不是?老太太果然最疼宝玉和林妹妹,便是我和迎春三位妹妹还有云丫头,也多沾着林妹妹的光,才得了几件好衣裳。”
“云丫头也有?”
王夫人笑问道。
“都有。老太太最是周全,还问了宝丫头,说是不好单隔了她去,只不知她喜好,我又劝了,说宝丫头不缺衣裳,老太太方说,宝丫头不比林妹妹,不是咱们家的孩子,又是将嫁的大姑娘了,倒不好由着咱们喜好打扮的。”
凤姐儿说完,抬眼笑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笑了笑,便叫凤姐儿去了。
凤姐儿走后,王夫人便叫人去梨香院请薛姨妈去了。
……
“奶奶,您说太太为何要做那金玉良缘?”
平儿跟在王熙凤身旁,俩人遥遥走在几个丫鬟婆子前头,小声说着话。
“我这个姑姑,瞧着平和,实则为人最是要强。在家时,因着我祖母早逝,里里外外便都是她一人掌家,到了贾府这些年,她也是主母,可究竟上头有个老太太,定是处处掣肘。偏老太太虽疼她,可俩人终究不是一路上走的人。老太太为人大气爽利,又不拘小节,最爱雅致风趣,我这姑姑偏偏喜欢规矩礼仪,为人爱端方稳重,喜藏愚守拙。”
平儿蹙眉道:“各人有各人的脾性,不在一路,也未必便要争个高低。”
“旁的事可以不争,可儿女亲事上,太太哪里肯放手不争?宝玉就是太太的命根子,他的婚事,太太必是要抓在手心的。偏老太太和老爷定下了林丫头。你瞧瞧林丫头的品貌,无一处不合老太太的眼,却无一处合太太的眼。你再瞧瞧宝丫头?便是照着太太心里头那儿媳妇的模样去刻,都刻不出宝丫头那般合适的人物出来。你说,太太怎不一见就爱,一心要和老太太争上一争?”
王熙凤笑道。
“那奶奶觉得林姑娘和宝姑娘,哪一个才好?”
平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