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年间、嘉靖帝朱厚熜反复无常、智愚难料、阴晴不定,大臣们则抱团求存、彼此争斗不休,反倒是以往恶名昭彰的锦衣卫和东厂变的沉寂许多,夹缝中生存。
嘉靖帝修道问仙,大臣青词求宠,各有各的事做,倒是都把正事淡忘了。
这其中,以首辅严嵩父子、次辅徐阶青词尤佳。
嘉靖三十四年仲夏五月,天气燥热异常。
通政司连续接到浙江督抚张经、李天宠的报捷折子和申辩折子;与此同时,又连续接到祭海钦差赵文华和浙江巡按御史胡宗宪的弹劾折子,双方所说截然相反。
通政使贾望道是严嵩的干儿子,在通政使位置上已经呆了近二十年时间。
贾望道遵从干爹的安排,动了个小小的手脚,先将赵文华和胡宗宪的折子递到司礼监,然后次日才将张经和李天宠的折子递到司礼监,这些细微的动作,没有谁会留意和介意。
虽嘉靖帝喜见大臣之间彼此攻讦争斗,但如此针锋相对也令其皱眉,一时间难以决断孰是孰非。
廷议上,首辅严嵩说道,“徐阶是浙江人,都说张经养寇不战,是赵文华和胡宗宪谋划进剿,张经、李天宠冒功请赏。”
次辅徐阶听后并未任何反驳,虽然他并未说过这些话。
既然首辅、次辅都一致认为浙江督抚冒功请赏,这等欺诞不忠的臣子要尔何用!
嘉靖帝听信严嵩所言、下诏锦衣卫缉拿浙江督抚进京问罪。
此后嘉靖帝在西苑永寿宫内的丹房足足三日未曾现身,午门外御史言官上书为浙江督抚鸣冤辩白者不断,终引嘉靖帝大怒,连续数日午门外廷仗不歇。
午门外,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彬站在两排十六名锦衣卫校尉中间,中间跪着的是兵科给事中屈望云。
李彬蹲下身子,似笑非笑问道,“屈大人,咱家再问你一遍,是谁教你替人开脱的!”
“我是大明官员,尽自己的职责,何须他人教我!”
屈望云答的是底气十足,目不斜视,连正眼瞧一眼李彬都不曾有,丝毫没有把李彬话里话外的威胁放心上。
李彬不再客气,手一挥,一旁的锦衣卫校尉迅速挥棍将屈望云按在地上,两名校尉的棍子交错卡住了屈望云的脖子。
“何苦替他人代过!”李彬蹲在屈望云头边。
司礼监秉笔太监冯保一路小跑,朝着内官监跑去,人还未到,喘着粗气喊道,“干爹!干爹!儿子有事求您!”
内官监太监李忠从屋里走出来。
“哟!我当是谁,这不是司礼监的冯公公,这干爹呀,咱家可担不起!”
冯保跪在地上,“干爹,是儿子不孝,儿子给您赔罪了,儿子今个有急事求您!”
“瞧瞧!有些个日子没来了吧,半年?一年?一年多了吧。”
冯保的头磕在地上直响,“干爹,都是儿子的错,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绕了儿子吧!”
“没事就把咱家给扔了,有事儿了再捡起来,咱家这成什么了!”
“干爹,兵科给事中屈望云就跪在午门外,万岁爷赏了他二十廷仗,李彬监刑。干爹,要是晚了,屈大人可是要没命了!”冯保再也不管李忠的奚落,直接说了个透亮。
兵科给事中屈望云,进士出身,素来正直无私,敢于直言进谏,大明士子中颇有名望。
内官监太监李忠是太监里的另类,素来耿直,断了不少人的财路不说,还爱管闲事,得罪了不少权贵朝臣,包括严嵩父子;虽说是嘉靖帝安陆兴王府的旧人,还是呆在内官监位置上一呆就是二十多年,就连干儿子冯保都混到了司礼监秉笔太监,他也未能进司礼监。
冯保要比李忠伶俐透亮的多,谁也不得罪,有机会就会拼命抓住,这不,若是能救屈望云一命,天下士子还不念着冯保的好,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敢保证严家父子能够善终。即便严家父子不倒,救人的是李忠,也不会迁怒到他头上。
李忠听罢果然焦急起来,“哟!这可不能找黄公公,他呀抹不开情面,都是司礼监的,那里肯得罪李彬,锦衣卫归陆大人管,赶紧的,去大明门找陆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