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直躺躺地往地上倒了去。
见林姑娘吐血倒地,紫鹃丫头被吓得心颤,花容失色。
好在一时间,地上还有一丝微弱的鼾声顿起。
可见是还有活气儿的,原来是醉倒了。
紫鹃这才落下嗓子眼的心,连忙招呼了小丫头一起,将人抬到床上去,然后叫人去找大夫。
昏睡的张飞又做了一个梦。
他竟然得了一本书,还翻开在看。
这本满纸荒唐言的名叫《红楼梦》的奇书,充满了魔力。
如梦幻泡影一般,将他纳入了繁华奇景里,从林家到贾家二府,又从大观楼到海棠诗社,看到了紫鹃丫头嘴里一直呼唤的“林姑娘”的一切云烟过往。
玉带林中挂,痴情都作假。
水中月,镜中花,枉自空劳牵挂。
书中情情爱爱呜呜咽咽的,搞得人脑阔痛。
晕晕沉沉之际,穿书的张飞还听到了外间对他这个借尸还魂的“处置”。
紫鹃将黛玉吐血的事在外禀明,并央着链二爷吩咐了小厮速速去找大夫来相看。
还不待贾琏出声,罗婆子第一个跳出来嚷道:“姑娘,你糊涂呀,这这这,这种事如何能张扬得?”
紫鹃皱眉冷面,质问:“罗妈妈你这是何意?”
罗婆子拿眼睛觑着榻上之人的动静,方才说到:“这不知何方的鬼怪借尸还魂,此等骇事当然不能让姑苏林家、京中老祖宗们知道了去,如今之际,就该一把火烧了这妖物……”
张飞梦中若有耳闻:呔,狂徒,胆敢扬言烧你祖宗?
一听罗婆子要烧人,紫鹃挺身,冷哼着打断:“我看是罗妈妈老糊涂了吧,林姑娘只是暂时得了失魂症,待寻大夫瞧了,自然会慢慢就好。”
见劝不动紫鹃这缺心眼的丫头,罗婆子就转头劝能做主的,“链二爷,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既然事已至此,不若再去金陵另外请了得道大师们前来做法,速速将这妖物拿下,才好向府里和林家交了差事。”
贾琏一肚子花酒醒了大半,这会要让他做主,他捂着轻肿的眼窝支支吾吾地:“这,这……”
紫鹃着急抢道:“链二爷,凤姐姐平时待我家姑娘也不薄,之前已经欠下她一桩情了,今日还如何再能亏待了她?失魂症而已,不过两剂药的功夫。”
贾琏一个头两个大:“那我,我派人去请大夫?”
说着哆哆嗦嗦地往袖子里掏他手牌。
“二爷,这可万万使不得。”
罗婆子继续阻扰:“必是这途中出了什么岔子,这是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占了林姑娘的身,请大夫如何管用?还是得再请了得道高僧来度化才好!”
罗婆子自是不信一个死了这么久的人还能复活。
她现在所考虑的事,这事情张扬出去,那便是他们办事不力,没有好好送灵;再者活见鬼大不吉,搁谁都要触大霉头,以后还如何在贾府行事;三来,也不知道刚才冥婚那档子事,里面的人听见没听见。
紫鹃喝到:“我们日日守着,能有什么岔子?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
罗婆子委屈:“老婆子我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不过是……”
紫鹃冷哼一声:“不过是怕交不了差,再者,名声哪有活生生的人重要?”
罗婆子被戳穿,急得跳脚,叉腰争辩她不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维护贾、王两家。
而紫鹃则回忆说,姑娘沉睡当日天际有仙乐传来,可见只是仙游了些时日,现在人醒了才是要紧的。
一老一少各执己见争论不休,差点打了起来,贾琏被挤在中间头快炸了,摊手叹气:“这如何是好呀!”
五更了,夜露正浓。
江河边上两艘行船初现雏形,星火点点。
船帷里间,正是他们讨论的正主,林家姑娘,黛玉。
只是暂时是换了里子的。
静躺的张飞恢复了壮年时期的状态,耳聪目明,将一切听得一清二楚,下意识地感叹了一句:这小丫头倒是忠心的很,是个好丫头。
并且暗自寻思道:
一定是哪里出了差池,待我回到肉身,再去东吴杀他个三百回合,当与二哥一样,患难与共,协助大哥匡扶汉室一统天下。
那日即说了“终身相伴,生死相随”的誓言,岂能折辱在这区区一介弱女子的躯壳里。
曹操那老贼还没杀,哥哥的天下还没打完,不行,不能折在这里。
我命由我不由天,得回去。
外面的争执不下,拉扯间,那罗婆子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往烛台方向一崴,案台上蜡烛被打到,正好点燃了帘子,引发火灾。
黛玉的奶妈王嬷嬷被小丫头搀扶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大呼起来。
“我的老天爷,这可烧不得呀。”
一见起火,紫鹃立即提了一个蒲团去打,一边命人快去打水,而贾琏和罗婆子则连连往后退,场面更是慌乱了,个个呼天抢地的。
火势起得很快,只看见火光里的林姑娘,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在火光之中,宛如涅槃重生。
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抱了枕头被子就往地上摔,力道很大,枕芯沾了火苗子飞到门口,正好拦住了贾琏他们的去路。
烧吧,烧呀。
快来烧死你翼德爷爷。
众人见林姑娘丝毫不带怕的,甚至有些癫狂状,都被吓得鬼哭狼嚎,罗婆子看得更是心惊肉跳。
而贾琏本就犹如惊弓之鸟,突然面前飞了团火过来,一下就又腿软了,砸在罗婆子的身上。
几人抱做一团,十分狼狈。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船体已经被烧起来,都争先恐后地向往甲板上去,只是七手八脚地越慌越乱。
罗婆子尖声哀嚎:“这是厉鬼啊,她要拉他们做替死鬼呀!”
贾琏怂成软泥,扯着嗓子干嚎:“来人,快,快点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