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夫人抬眼看了看白月影，心下一横，跪在了白月影面前，后者连忙起身相扶，劝道：“众生皆平等，夫人万万不可如此。”

在白月影的搀扶下，梁夫人发现自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心中更加坚信了眼前的这位姑娘是位世外高人。

梁夫人哀伤地说道：“这一年来，我和她爹把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可收效甚微。涛儿的病，全靠那副‘子午方’压着，可这方子服药的时辰特殊又不得间断，涛儿才六岁，这么小的孩子已经一年多没有睡过一个整夜的觉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遭罪，我这个做娘的……心里比刀子割还疼啊！姑娘既然有办法能压制住涛儿的喘喝之症……求姑娘发发慈悲，救救我的女儿吧。”

梁夫人说的情真意切，她甚至在心底暗暗打算：纵使家财散尽又如何？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吃糠咽菜也是甜。

白月影轻叹一声，扶着梁夫人坐下，说道：“令媛的喘喝之症……极为特殊。俗世间的药石只能勉强压制，想根除绝非朝夕可行。”

梁夫人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希冀地说道：“那……姑娘是有办法了？”

白月影颔首，道：“只怕夫人舍不得。”

“只要能救命，怎样都好！”梁夫人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表态。

“若想要令媛彻底绝了这喘喝之症，方法虽有，但还是要看令媛的造化和悟性。承溪山上有一位道长，道号凌虚。正有收弟子的打算，我可为令媛引荐，若能拜入凌虚道长门下，修习师门秘传功法，或可治愈喘喝之症。”

“不是拜姑娘为师？”

“我与令媛并无师徒缘分。”

梁夫人不解，但见眼前的这位姑娘神色认真，也晓得“玄门奥妙”的道理，并未多问。

“那……涛儿需要在山上学习多久？”

“十年。待令媛过了十六岁生辰方可下山归家。”

“逢年过节……我和她爹的生辰这样的日子，能回来吗？”

白月影摇了摇头，继续道：“十年相思之苦非常人所能熬，还请夫人与家人商量一番，我三日后再来。”

白月影起身欲走，梁夫人唤道：“姑娘！姑娘……请留步。”

“夫人还有何事？”

“敢问姑娘，若是……不去山上清修的话，涛儿寿数几何？”

“夫人，生死之数是天命，亦是天机，恕难奉告。但我相信夫人心中有数，告辞了。”

……

另一边，梁涛却处在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之中，周身暖融融的，一直压在胸口上的“大石头”也像被搬开了，呼吸顺畅连毛孔都跟着通透了。

梁涛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飞呀，飞呀……自由自在。

这样的感觉在梁涛所度过的短暂的时光里，早已成了奢侈。

自打有记忆起，汤药味就占据了梁涛的大部分记忆。那种苦涩还带着淡淡腥味的汤药，就着饭，伴着梦……日复一日。

梁涛饱眠一觉伸着懒腰坐起，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自己的床头放了一支蜡烛，橙黄色的烛光照亮一隅。

梁涛眨了眨眼，黑峻峻的眸子里透出茫然之色。

突然，梁涛发现自己的房间里竟然还有一个人，那人一半隐匿在黑暗中，一半置身于烛光里。

下半身是白衣胜雪，裙摆垂至地面，露出一双白色的靴尖……

见梁涛醒了，那人朝前走了两步，脱去黑暗的包裹，露出全貌。

可惜……梁涛依旧不能看清这人的容貌，只知道这人一袭白衣，是位年轻的女子。

“好些了？”女子问。

梁涛的心头莫名涌出一个直觉：是眼前的这个女子救了自己，这个念头愈发笃定，梁涛从床上下来，赤脚来到女子面前“咚”一声跪在了女子面前，并顺势抱住了女子的腿，仰面道：“多谢仙女姐姐救命之恩。”

从女子的角度看，梁涛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小的一团，别提多惹人怜爱了。

若非没有之前的亲眼所见，恐怕就连她都会觉得眼前这个跪在自己面前表示感谢，撒娇着孩子，只是个普通女孩。

难怪在自己和她娘亲说，这孩子顽劣乖张的时候，梁夫人会露出诧异不解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