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雨醒来时,正躺在一张柔软床铺上,他视线模糊,朦胧还看得见从木封的窗户缝隙里渗入房间的月光。
“系统,我睡了多久?”
【不到五小时,现在是凌晨四点。】系统心疼极了:【小雨,头痛不痛?】
“不痛,就是有点困……”林行舟没有将一整支药剂推完,没有多少副作用,“对了,林行舟呢?”
【他把你带到这里之后就……】
“宝宝醒了?”系统话没说完,林行舟推门而入,手脚上的镣铐已经被暴力拆除,脖子上的伤口粗略包扎过,他满身落拓,两颊凹陷,只剩颧骨凸出,青色的胡茬很久没打理,整个人虚弱地像下一秒就要栽倒,“喝点水,免得待会儿头疼。”
一杯清水递到面前,林行雨拂手打翻,干燥的床铺上水渍瞬间浸散。
“滚。”他偏过头去,一句话也不想再与林行舟多说,更不想陪他装无事人。
林行舟立在原地良久,收拾好地上的玻璃碎片,出门又重新带回一杯清水。没有再说话,林行舟将杯沿抵在林行雨唇边,却又被偏头躲过,林行雨眉眼间的厌恶一览无遗。
“你需要补水。”林行舟跪在床边,仰头饮下那些清水,他制住林行雨挣动的手脚,把人压在床头,含着他柔软的双唇一口一口渡水。
等他松了劲,林行雨的拳头便毫不留情落在脸侧。
“你让我恶心。”
不带温度的话语让整个房间陷入沉默,林行舟自觉靠坐在墙边,与卧床隔着距离,他的脑仁翻起针扎般地疼,耳边一遍遍回想林行雨冷漠的话语和表情。不该是这样的,明明两年以前他的宝贝还曾牵他的手,朝他笑也朝他闹,他曾经得到过那份信任与亲密,甚至与林行雨相濡以沫过。
他曾无间感受过林行雨身体里的温度,而现在这一切再不复存在。
“呼……”林行舟抓着脑袋,忍受不住疼痛地栽倒在地,他呼吸急促滚烫,口齿不清地呢喃林行雨的名字。
林行雨看着这一切,静静等待麻醉后的无力感褪去,这是逃离最好的时机。
客厅连接外部的大门被林行舟从内部封上了,林行雨只能从厨房找来已经锈黄的菜刀,一下一下地试图砍断那些厚重的木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八小时的时限,时间剩得不多,他要在林行舟恢复前离开这里!
凌乱的刀痕扬起木屑,眼见那几块木板就要被劈开——
“啪嗒,啪嗒,啪嗒。”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缓慢在地上拖拽着。
林行雨头也不回,他离门外只差一步了!
“咕噜咕噜……”
不是林行舟的声音!
意识到不对慌忙转身时,一只眼球凸起满脸腐肉的丧尸已经贴在他身后,张开嘴就要咬下——
“唔!”一块血肉被丧尸啃下,温热的鲜血沾在林行雨唇间。林行舟不知何时出现在丧尸身后,绷紧肌肉的小臂在丧尸嘴间撕裂,他咬紧牙关,与林行雨四目相接。
电光火石,林行雨挥动锈黄的刀具,砍下那只丧尸的头颅。
林行舟的血从来都是冷的,有他在,丧尸不会主动靠近,而如今,林行雨拿手背揩走唇间温热,他意识到,林行舟竟真的转化了。
“你——”林行雨话还没说完,片刻前目击他差些遇险的林行舟后怕地把人抱进怀里,也不管手上血如泉涌,陷进了自责的漩涡。
他以为自己还如往常,能轻易在这个丧尸的世界里保护他的宝贝,甚至自傲地连他们待的房屋内部也没有仔细检查,就差一点,林行雨会受伤,会流血,会疼痛,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
“对不起,宝宝,对不起……”林行舟把人紧抱着,鲜血沾了林行雨满身,“我得好好保护你……”
林行雨听得皱眉,抬手把他推开,原本沉在胸中的气终于还是吐出:“你还不明白吗?我不需要你保护,你只会不断地、不断地伤害别人伤害我。”
“我怎么会伤害你……”
“你所做的一切,都在伤害我。”林行雨深吸一口气,满腹愤恨与委屈:“从你欺骗我,以保护我为名义去伤害别人那一刻起,你就在不停地伤害我。
“你那么自私,只想满足你自己,其他所有人都不顾,你心怀怨恨,满口狂言,只有自我,这样的你,怎么敢去奢望别人的爱呢?”
从作为实验工具诞生的那一天起,林行舟的世界就只有地下几尺,他自幼失孤,所以冷峻怨恨偏激,他的灵魂里没有光明,充斥着漠然而艰难的琐事,他本不该体会到爱,但命运让他遇见林行雨,那是他的面包、空气和黎明,明艳不可方物,像一朵月下静放的白玫瑰。
他只是顺从求生的本能,不惜一切地去获取玫瑰的爱意,他错了吗?没有人曾教过他如何去爱人,他所知道的,只有如何将针头对准自己的血管,如何在黑暗里忍受疼痛,如何吃饭、喝水、清洁自己,如何在每个清晨与黄昏借助一朵玫瑰去想念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