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这的确有一定风险。还有其他办法。第二,你可以通过与地球相融的碎片世界进去。”
“这样做容易被发现。”
“第三,你可以找我帮忙。我能轻而易举地让你悄无声息地回到地球。”
“这个不用考虑,直接排除。”
“可恶。干嘛那么讨厌我啊。”
“说不上讨厌,只是觉得你不太实诚而已。你就是个危险的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了。”
余小书很无奈,
“即便我再真诚,你也一定会这么看我的。我理解,这是生命对未知之物本能的防范。而我也无法做到让你真的对我知根知底。”
“你知道就好。不过,余小书,大概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好事多磨。”乔巡难得对她说话温柔一些,“也许我们最终会理解对方。”
夜变得很安静,冷冰冰的月亮都柔和了几分。
“也许……”余小书吸了吸气,“退一万步,回到现在。其实,你可以直接让腐烂侵袭自己的身体,然后伪装成堕天使进入。但你偏偏要拜托奥尔科特让菲尼克斯同化你。费那么大的周章,实现的是一样的效果,何必呢?”
“所以,为什么呢?”
“你自己做的事,问我原因?”
乔巡站起来,走到门口,吹着夜风,
“一段破碎的关系想要去修补,是件很困难的事。需要下更大的功夫,投入更多的感情。你觉得我摆脱奥尔科特帮忙只是在绕圈子,但事实上,我与奥尔科特有了更多的交流,更加深入的交流。”
“但跟你关系破碎的是菲尼克斯。”
“是的。如果我直接与菲尼克斯相见,那么就无疑把令人难过的往事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来。我和她的交流,就只能从那段悲伤过往开始。余小书,你说得也许是对的,我对她有着深深的愧疚。我也不想,以愧疚的情绪与她重逢。”
他说完后,便倚靠在门框上。
夜风吹拂浅浅的碎发。飘零流落的发丝显得有些落寞。
余小书轻声说,
“难怪你身边总是有很多对你好的人。你很会照顾别人的情绪。也难怪……你总是会离开那些对你好的人。”
乔巡回头看着她,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是个自负的人。”余小书走到乔巡身边,坐在门槛上,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语气飘飘地说:“每个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即便你寻求着无限,但在真的寻求到无限前,能力也是有限的。总是把过错归咎在自己身上,那不就等于是潜意识地认为自己能把每件事都做好吗?这不是自负是什么。乔巡,你跟吕仙仪分手确实是注定的事情。她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承担下你这种沉重的爱,更加无法给予你同样沉重的爱。”
乔巡顿了顿,傍着她也坐了下来,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嗯。你们一定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去认识对方吧。”
乔巡沉默了一会儿,点头,
“的确。”
“人跟人的关系不是一成不变。就像我跟你,起起伏伏。”
“是起起伏伏伏伏伏伏……”
“……”
乔巡眼皮低沉,
“现在大概又起了一点吧。”
余小书鄙夷地看着他:“你是小孩子吗?”
“你很烦啊!”
余小书轻声笑了起来。悄无一人的街道上,她的笑声伴着夜风回旋。
“乔巡,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样做了,就去做吧,我支持你。别人不了解你,我还算是了解的。不管结果如何,我相信你都是想要把事情变得更好的。”
“你居然会说好话?”
“我又不是坏话精!”
“我以为是。”
余小书站起来撑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随便你吧。”
她转身走进屋,边走边说:
“我们地球再见。”
走着走着,她的身体勐然一僵,然后重重地砸在地上,如死物一般。
乔巡知道,余小书崩解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意志。这算是一种告别,也相当于是宣告她不会再来这个世界了。
当然,告别是短暂的。她在地球上等着自己。
乔巡点了点手指,余小书的身体随即溃散成能量粒子,没入每一寸空间。彻底消失于此。
夜变得更加安静了。
余小书离开后,浓浓的孤独感如潮水涌来。
不知何时,乔巡已经习惯身边有个人一直说个不停……
准备收拾收拾,然后离开了。
忽然,街道的尽头响起脚步声和畏缩的说话声。
那是雷蒙·雷克顿的声音,
“‘公……公爵’大人,就是那里。小灰人托萨斯这段时间经常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茶先生……”也姆公爵冷声说,“‘猎枪’,这么个奇怪的人物,你居然都毫无想法,黑夜使者就是你这样的素质吗?”
“对……对不起,公爵大人。我实在是不知道那个茶先生有什么神奇之处,除了他的茶很好喝以外。”
“哼,‘猎枪’,如果你对一个人感到困惑,却无法通过旁敲侧击了解,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打开他的脑子看看。”
“公爵大人,这样真的好吗?”
“‘猎枪’!你知道你是在一件什么样的事上犯下了什么样的错的吗?”
“不……不知。”
“巡礼者没能成功降临,这对于黑夜使者而言是最严重的事,错误就是,你没有在第一时间立马排查原因。如果我是你,第一天晚上巡礼者没有降临,那我立马就会把跟托萨斯有关的人和事全部控制起来,逐个排查,而你,什么都没做!”
也姆公爵非常气愤。
刚刚找到雷蒙后,就听他把事情的完整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后,也姆公爵第一个锁定的就是那个忽然出现,又非常神奇的茶先生。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雷蒙不停畏缩地认错。
“你认错的样子很恶心!”
也姆公爵抬手一掀开,直接把雷蒙掀飞。
雷蒙重重地砸在地上,一身水晶皮肤寸寸龟裂,水晶的光泽不断往外流溢。
这对水晶人而言算是重伤。
但他不敢吭一声,老老实实地爬起来跟在后面。
也姆公爵大步走在前面。“骑兵”也不敢为雷蒙说句好话,闷声跟着。
三人径直来到某间茶室。
而乔巡,正坐在门口。
也姆公爵上前质问,
“你就是茶先生?”
“是的。”
也姆公爵冷哼一声,
“你能骗骗雷蒙这种无知之人也就算了,休想对我说半句胡话。那个小灰人身上的‘障’,是你拿走的对吧。”
乔巡笑着承认了,
“没错,是我。”
后面身负重伤的雷蒙勐然一僵,整个人如同丢了魂一样。
也姆公爵说,
“我现在不想知道你有何企图。马上把‘障’交出来。”
乔巡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澹澹吐出两个字:
“蠢货。”
也姆公爵并不因此感到羞恼。他的目的很明确,找到“障”。那是让巡礼者重新降临的希望。
他张开巨大的肉翅,血云在身周激荡。一根根长在体表的血管不断鼓动着,像是蟒蛇在盘缩,
“最后警告你一次,交出来。”
乔巡说:
“你尊贵的巡礼者都不敢这么对我说话。你凭什么?凭你在这个腐烂的世界骄纵蛮横惯了吗?”
他向前走出一步。
也姆公爵随即惊愕地收起了翅膀。他感到一股强大的束缚力,瞬间锁住了他全身涌动的力量,甚至连蠕动的腐烂都停止了。
乔巡皱起眉,
“我不是个滥杀的人,不会去做毫无意义的杀戮。你需要明白一件事,杀了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但是,我今天心情不好。尽管你尊贵的巡礼者是个恶劣的家伙,但我没法把心情不好归结到她身上。因为,她实际上对我很好。”
乔巡像是说给也姆公爵听的,但实际上,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需要把心中的郁结释放出来,需要给自己一个宽释的台面。
“你!你要做什么!”也姆公爵拼命地抓弄自己的脖子。因为他感觉有一双手掐住了自己。
尽管把自己的喉咙抓得血肉模湖了,也无法摆脱那种窒息的感觉。
也姆公爵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求生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求饶,
“对……对不起,我……我知道错了,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不会找你的麻烦的……”
乔巡蹙起眉,打了个响指,点了把火,然后迈出一步,消失在黑夜之中。
求饶对他而言,是毫无意义的事。
也姆公爵凄厉的惨叫回荡在白金街的街道上。
一旁的“骑兵”不知所措,几番施救无果后只能惊恐逃窜。而对于“猎枪”雷蒙而言,这是出华丽的舞台剧。他用手挡住从裂开的皮肤里流溢出来的光泽,低沉地说:
“烧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