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破阵03
“兄长早就知晓?”
琉璃巷的宅子里戚浔严肃地问江默。
江默唇角紧抿,“并不算知晓只是猜到了几分他指节上的伤痕我看着有些熟悉,我曾与你说过,我伤过宁家兄长的手”
戚浔恍然大悟。
芷园内傅玦能第一个找到她在国公府遇险傅玦第一时间出手相助,他提前查清了蕲州戚家之事看似神机妙算可这一切皆是因他本就是宁家之子她和江默苦苦支撑谋划之时他也在做同样的事他早就认出了她,因此才有此前将她当做妹妹之言,还有那么多好似看穿她令她紧张他又欲言又止的时刻
戚浔初时的震骇已经过去但回忆起诸多细节仍觉得喉头发苦她眼眶微红唇角却微扬,“竟真的是兄长是宁家兄长他活着还做了临江王,难怪他待我周全待兄长也颇多包容,这真是最大的幸事……”
戚浔脑海中思绪纷杂,又万分担心傅玦安危,她看向楚骞,“王爷到底做了哪般安排?今日可是到了万不得已之时?”
楚骞忙将今日情形道来,又说:“李岑是司马昭之心,王爷沉吟片刻,便打算绝地反击,便亲自将明叔送出了城,我们这边的沈临跟着,先将明叔送去南边养伤,王爷此行,也算自己暴露了身份,他还给夫人写了手书,后来夫人应当入宫了。”
戚浔立刻想到:“禁军未曾为难傅氏旧仆,难道是夫人入宫陈情了?”
江默道:“多半是要赶在李岑之前揭发。”
让简清澜先一步揭发傅玦身份,既能坏了李岑的计策,又当着寿宴上的文武百官将事情闹到最大,也能免去简清澜包庇之过,得以保全她和傅氏。
戚浔又道:“王爷此番暴露身份,是想以一己之力迫使皇帝和朝堂查证旧案,如今议和当前,皇帝或许不会惩治王爷,但留给我们翻案的时间并不多”
楚骞自己也未全然反应过来,只拧着眉头道:“我们在京城还有别的人手,王爷临走之时说过,置于死地而后生,陷于亡地而后存,必定是有极大把握的,江校尉和戚姑娘不必太过担心,你们二人身处衙司,正好推波助澜。”
江默和戚浔对视一眼,瞳底沉重却坚定。
已经到了后半夜,江默和楚骞不好久留,没多时便告辞离去,戚浔这时才梳洗躺下,她借着昏暗的灯火去看那封简短的手书,光是“渺渺见字如晤”几字,便令戚浔鼻酸,她拢着膝头仔细地看傅玦的字迹,又去抚那块莹润玉牌,仍然有种如梦似幻之感。
傅玦竟是宁家兄长,那当年逃走的几个小辈之中,又多了一人活下来,他并非傅氏之子,那幼时便与她们兄妹多有交集,此中情谊,自当更为深重,可思绪至此处,戚浔又想到只有自己的亲哥哥未曾活下来,眼眶又是一热。
她极快地抹了把眼角,将玉牌和手书放在枕下,又吹灭灯盏,快速缩进被窝之中,眼下并非伤怀之时,傅玦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冒险,她又岂能坐以待毙?
只睡两个时辰不到,戚浔却始终在做梦,梦里一时是白衣少年人被打着火把的铁骑追赶上,一时又是洛神湖畔华灯璀璨的上元节,他们阖家同游,又遇见了少时的陆砚和陆毓,她正觉欣悦,场景一变,她又瞧见傅玦浑身是血的被绑在刑架上……
戚浔冷汗淋漓地醒来,看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她赶忙爬起来更衣梳洗,出门后便发觉大街小巷多有对临江王府的议论之声,坊间的流言蜚语比朝臣们想象之中更快,甚至已经生出许多离奇的谣传,今日再想要管控已来不及。
待到了刑部,一进门戚浔便被周蔚叫住,他神色紧张地上前来,“戚浔,你听说了吗?临江王竟然是当年长肃侯府的小世子!”
戚浔难做轻松神色,干脆凝重地点头,“听说了。”
周蔚立刻看向后堂,“魏大人来了,不知得了什么御令,正在吩咐少卿大人。”说至此,他又转头,惊诧未消地道:“王爷怎么会是宁家的遗孤呢?!”
戚浔知道,如今只怕所有听说消息的人都是周蔚这般反应,也懒得多言,没多时,便见魏谦从后堂走出,宋怀瑾恭谨地在旁相送。
戚浔和周蔚连忙行礼,等宋怀瑾送走了魏谦回来,面色便十分难看。
戚浔迎上去,“大人,如何?”
宋怀瑾咬牙道:“王爷的事你当知道了,这谁能想到,如今朝堂之上快要因为此事吵起来了,陛下有令,让大理寺接手吕嫣和齐明棠的案子,今日要把谢南柯移送去大理寺地牢,除此之外,陛下下令,说三日之内查不到真凶,便令大理寺结案。”
戚浔蹙眉,“结案?谢南柯是最后的凶手?”
宋怀瑾叹气,“只能是他了。”
戚浔心底一凉,知晓皇帝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意,便问宋怀瑾,“大人怎么想?”
宋怀瑾左右看了看,“从王爷此前查到的来看,案子指向咱们也知晓,只是王爷如今的身份竟是宁家遗孤,没了他在,大理寺很难往权贵身上查,更何况还是……”
宋怀瑾没说出来,又低声道:“王爷是宁家遗孤,那他是想要翻案?若这案子当真和瑶华之乱有关,那么一旦结案,瑶华之乱就更难查了。”
戚浔心头意动,干脆道:“请大人继续查下去”
宋怀瑾握着腰刀,对戚浔此状并不意外,但他低声道:“王爷的处境很不妙,魏大人想平顺告老,已经让我遵从御令行事,是可以查,但只怕杯水车薪。”
宋怀瑾早就看出傅玦待戚浔不薄,因此眼因此眼下只以为戚浔是担心傅玦安危,戚浔立刻道:“只要大人愿意查下去,无论查到什么,对王爷而言都是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