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情苦06
“凶手知道会馆内有在此采摘荷叶荷花和莲蓬的习惯于是将无色的粉末涂抹其上,早间采摘之时看着十分新鲜并不会想到其上有毒,送回会馆后,多半之时随意冲洗一翻如此残留的剧毒便带到了粥里。”
戚浔指着湖边浅水,“王爷和大人请看湖边水草里漂着死掉的小鱼小虾正是因天亮太阳出来后荷叶上的露珠滚落在湖里这才将鱼虾毒死。”
傅玦和宋怀瑾去看果然发现湖水里飘着几只翻白的鱼虾这些鱼虾不过寸长,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水草杂物宋怀瑾去问那厨子“你们是何时来采的荷叶莲蓬?”
厨子听得心惊胆战忙道:“是卯时过半来摘得。”
宋怀瑾便道:“卯时过半天光刚见亮估计他们来的时候也没注意看,也幸好做饭菜之前会清洗一二否则更是剧毒侍卫的性命许要保不住。”
李岑抱怀在旁看着又见戚浔采了几只莲蓬与荷叶打算带回去,他便出声到:“所以是怎么回事?你们知道凶手是谁?”
傅玦和宋怀瑾面色微肃傅玦令宋怀瑾带人查证,自己走到李岑身边道:“近来我们京中有宵小作乱,因威胁官府不成,便想将主意打到西凉使臣身上,以此将事情闹大,防范不周,是我们的人失职,不过大周对西凉多有诚心,还望李兄明白。”
李岑眼珠儿微转,“宵小作乱?你们大周不是素来说自己国泰民安吗?怎么天子脚下,还有宵小之辈敢对使臣下毒?”
“再国泰民安之地,都总会有那么几个坏人,李兄应当明白。”微微一顿,傅玦道:“凤凰池到底在宫外,比不得宫里戒备森严,若是李兄不满,不如住进宫里去?”
李岑顿时拧眉,“你们大周的皇宫好似囚笼,处处皆是繁文缛节,我才不受那个委屈,相比之下,我倒是想知道知道,这个宵小之辈,是怎么敢将主意打到我们身上的?你们大周律法严苛,阶级分明,便是个守城门的,都格外高人一等,是什么人胆子这样大呢?”
傅玦淡声道:“这是我大周内务,二皇子不必挂心,此番你侍卫中毒,我们也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李岑微微一笑,倒不在此时死缠烂打,他看着大理寺众人在湖边探查踪迹,目光一转,又看向戚浔,“仵作,乃是验看死人尸首之人,可对?”
傅玦看着他不语,李岑耸耸肩,“看我作甚,你们大周与我们西凉官制风俗皆是迥异,你们又总说我们是蛮族,既是如此,便让我好生见识见识。”
傅玦牵唇,“西凉若为大周友邦,自然乐得让李兄好生学学,不过,那也得在明日签订议和国书之后。”
李岑两手一摊,“签订国书可不是我的事,你知道的,我这人是个莽夫,这一辈子除了吃酒享乐,便只会带兵打仗了。”
傅玦的笑意越发平和,瞧见日头高声,蝉鸣震耳,于是道:“这里太聒噪了,李兄先行回会馆罢。”
李岑往大理寺众人身上扫了两眼,袖子一甩走了。
待他离开,傅玦面色才沉了下来,茂林修竹映着他英挺身形,很快,宋怀瑾和戚浔从湖边走了过来,宋怀瑾道:“林子里的确发现了脚印,属下问了会馆的守卫,他们说这两日看到有人往竹林去过,不过这周围游玩的贵族不少,他们没往心里去,因此也不知他们去向。”
傅玦招手叫来孟遮,“从今往后,所有的食材酒水都要试毒,会馆内外增加守卫,这样的事不能发生第二次。”
孟遮连声应下,傅玦又看戚浔,戚浔拿着被下毒的莲蓬荷叶,“这些东西都不能吃了,最好处理掉,今日做早膳的器具和清洗食材的水也要注意,并且这毒除了口服下之外,身上若有伤口也容易中毒。”
傅玦看着孟遮,“都听见了?去交代好。”
宋怀瑾这时道:“王爷,午时已过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等下一封信。”
傅玦令他留下善后,自己带人回了会馆,李岑的屋子已经被打扫干净,傅玦便去看那中毒侍卫,又问御医其人中毒深浅。
李岑跟在傅玦身后,目光阴恻恻的盯着御医。
御医被他看的满头大汗,却因傅玦在跟前,并不畏怕的道:“目前只是上吐下泻,因发现的及时,救治之后将养两日便无大碍,至于是否伤及脏腑,只要连续按照卑职开的方子吃药,体内毒物会被慢慢排出,再加上这位壮士身强体健,对往后影响不大。”
李岑“哦”了一声,“合着中了那般厉害的毒,对以后也全无影响,真是厉害极了,那这位大夫,你去喝一碗早上的荷叶莲子粥试试?”
御医面色一白,傅玦道:“李兄何必刁难底下人?此番中毒乃是意外,我们会派人送来礼物以作补偿,相信他也不会拒绝这份好意。”
李岑哼道:“再多的补偿我也要早日看到凶手,若此事传回西凉王都,父皇还不知要如何震怒,你也知道,我父皇那个人,比我还要莽撞,我们西凉人骨子里不像你们周人那般怕死,万一他……”
傅玦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岑,李岑也知这话不合时宜,轻咳一声道:“反正,此事既然让我的人受了伤,那便要给我一个交代。”
傅玦道:“大周礼仪之邦,自然会周全,这两日盛夏炎热,你最好在会馆内避暑。”
李岑不置可否,傅玦与他告辞后很快出了院子。
孟遮和宋怀瑾皆交代好了厨房众人,又问了会馆上下这两日可曾发生异状,凶手显然十分小心,除了门外守卫曾瞥见过一个背影之外,再无别的线索。
日头西斜之时,一行人回了刑部,李廉和江默尚未归来,而这第五次投毒,竟然找上了凤凰池会馆,傅玦一路上沉着脸未语,一直到进了刑部衙门后堂之中,仍然在沉思什么。
宋怀瑾和戚浔面面相觑,宋怀瑾道:“王爷,凶手准备多时,每次都先我们一步,我们实在太过被动,且他们似乎是不要命了,这种不怕死的人最为可怕。”
“他们不怕死,可他们却怕潘霄汉死在牢里。”傅玦若有所思,“拱卫司不愿配合,只能看李廉和江默今日能不能查到实证,那胡诚只是个盐工,在背后出谋划策的,必定是这个潘若愚,他最在意的便是潘家人的生死。”
傅玦忽然看向外间的林巍,又将他唤进来,“你去查一查禹州盐务上可出过别的案子,还有,上一任禹州盐政使的背景。”
林巍领命而去,宋怀瑾道:“王爷是想做什么?”
傅玦道:“拱卫司不愿配合,那本王自己查,知道潘若愚为何如此行事,或许能将他早日找出来。”
凶手那封信里的威胁已经达成,傅玦料定凶手会送来新的信,直等到下午,覃文州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刑部衙门。
得了通禀,傅玦立刻让人将覃文州请进来,不多时,覃文州满面愁容的拿着信快步到了后院,一见到傅玦便上前道:“王爷,信果真来了,您看”
傅玦将信打开,覃文州道:“凶手的要求变了,凶手要拱卫司证明潘霄汉无罪,还要下一份认定潘霄汉无罪的诏书,昭告天下。”
宋怀瑾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下诏书?意思还威胁到了陛下身上!这些人是不是疯了!”
傅玦看完了信,“这次他给了两天时间,送信的是谁?”
“还是个小乞丐,信是今天午时之后给他的,说让他下午申时之后送来衙门,形貌问了,还是和胡诚十分相似,人下官一起带来了,就在前头。”
覃文州说完,宋怀瑾眼底微亮,“还是小乞丐,我去见见他!”
宋怀瑾在乞丐窝里安插了眼线,凶手此番还是选择让小乞丐送信,正是送上门来,他见到那送信的小乞丐,虽然面生,可一问,人果然也是城南的,宋怀瑾与傅玦交代一声,立刻带着这小乞丐赶往城南。
落日融金,晚霞似火,眼看着黄昏已至,覃文州也留在刑部焦急的等消息,这期间,覃文州得知凶手那午时的威胁应在了凤凰池会馆,当下大为惊骇,“可会影响议和?”
傅玦沉声道:“说不好,李岑本就不好相与,此番跟来的西凉臣子,据闻也都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奸巨猾之人,白日李岑说他不管签订国书,似乎打定主意与我们消磨了。”
覃文州不满道:“明明战败的是他们,怎还如此嚣张?”
傅玦想到了今日李岑说的话,“西凉人生性悍勇好战,虽说他们连败多次,损耗巨大,可若真的议和不成,他们只怕宁愿继续打下去,大周为战事连年往北边送军饷和士兵,也非长久之计,他清楚的知道我们也想休战,因此自然不会放低姿态。”
“西凉人果真不可尽信!下官听闻王爷本能越过关隘直捣西凉陌城,却因他们主动求和才放了他们一条生路,如今,他们反倒蹬鼻子上脸。”
傅玦拧着眉头未语,见外头天色缓缓暗下,神色也沉了沉,戚浔守在门口,对议和这般家国大事实在难有谏言,而傅玦要操心诸事,自是心力憔悴,若是这案子早日破了,他便能轻松几能轻松几分。
戚浔不由苦思起来,凶手买了砒石回去,必定是掌握了炼制之法,他们运送砒石颇为费力,还要定制丹炉,且炼制之时还会产生毒烟,若是在寻常民坊,难道不会引人怀疑?毒烟一旦散去邻家,引得邻家中毒,也十分容易暴露行踪。
可如果不是在寻常民坊,那又是在何处?
“你这是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