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傅大人留步!”散了朝,晏珩快步追上了准备回去的袁晓。
“太子殿下。”袁晓闻言停下,朝向自己走来的晏珩拱手行礼。
晏珩未受,眼疾手快地托住了袁晓作揖的手。周围不断有官员悄悄往向这边看,晏珩收了手,正色道:“烦请借一步说话。”
……
“不知殿下有何事吩咐?”膝盖刚挨上锦簟,袁晓便单刀直入地发问。
“少傅大人莫急,”晏珩态度十分很随和,“孤想和您请教一下削藩的事。”
“大人请用茶。”叶青沏了茶奉上,将茶盏摆好,执着色泽如玉的茶壶往盏中添了汤。
晏珩指着瓷白的茶盏中澄黄的茶汤,微笑道:“今岁的长沙郡新贡的君山银针,前儿刚启了坛,大人尝尝?”
“谢殿下。”袁晓不好推辞,只得端起茶盏抿了两口。甘醇甜爽的滋味在舌尖漫开,喉间清香沁人,袁晓恭肃的面容也有所缓和。
晏珩亦端起茶抿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方才在朝上,大人与丞相各执一词,互不谦让。孤拜读过先生大作,对先生的灼见十分认同。”
晏珩放下茶盏,在袁晓的注视下继续说道:“□□昔日封建亲戚,是为了拱卫皇室。中央朝廷与诸侯之间,关系紧密,如唇齿相依。”
“可日久年深,王爵迭代,所谓的血脉相承已经疏远。朝廷不再需要地方诸侯屏藩,诸侯的存在对于中央来说成了越来越大的威胁。”袁晓自然地接过话头,讲了起来。
“老臣自幼习儒,尤爱荀子之说。臣始终认为,大夏若想长治久安,必先清内患,而后攘外。”
晏珩沉吟道:“先生说的外,也是匈奴。”
“不错,”袁晓颔首,“匈奴不仅是大夏的劲敌,更是与中土历史上所有王朝交过手的敌人。中土自古以来,就是这群饿狼眼中的肥羊。”
“□□当年定下的绥靖之策,已经滋生了匈奴人的野心。臣猜测,最多也不出十年,夏与匈奴必有一战。”
晏珩点头,诚恳道:“避无可避,只能打。这不止是为了雪□□之耻,也不止是为了宣扬大夏的国威,而是为了夺回始皇之后,华夏万兆生民丢掉的尊严。”
“所以,内患必须早平。”袁晓叹了口气,“留给老臣的时间不多了。大丈夫立于世间,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
晏珩听完,却摇头否定道:“先生最后这句话,孤不赞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帝王将相又如何,死后依旧化作尘土。与寻常百姓的区别,无非是装在什么样的盒子里罢了。”
“人应当为自己而活,为平生所愿努力。只一味汲汲于名利,难免会有损清誉。”
晏珩一脸正气的说完后,袁晓露出欣慰的笑容:“太子殿下,臣是否为沽名钓誉之辈,殿下日后自然可知。不过太子殿下人这般通透,是老臣没有想到的。”
“殿下不必担心,削藩一事,老臣一定会坚持,力促其速成。不过,未免诸侯以此做筏,攻讦殿下,老臣还是希望殿下‘洁身自好’,与老臣保持距离。”
“先生……”
晏珩不解,欲开口再问,却见袁晓摆摆手,将他那杯茶一饮而尽后,起身掸掸朝服上压出的折痕,扬长而去。
叶青进来收拾茶具,见状,不由得好奇道:“这是哪位大人?殿下对他礼遇有加,他居然对殿下如此无礼!”
晏珩见袁晓已消失在视线中,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没有出门相送。
待她回过神来,见到叶娘这副认真的模样,莫名其妙地被逗到了,笑着解释道:“没什么。恃才者傲君,无能者逢迎。孤倒宁愿多见些这样的人……叶娘,东西备好了吗?”
叶青点头应声:“已经备下了,殿下现在要去公主府?”
“嗯,你说的有道理。昨日与表姐闹了不愉快,孤是应当登门致歉。”提到这件事,晏珩有些无奈,“孤没有什么哄人的经验,也不知道……”
“心意最重要,”这下轮到叶青笑意盈盈了,“殿下的心意才是最可贵的。您既已决定离开一段时间,在走之前,与郡主说清楚也是好的……”
“吁——”晏珩打马出宫,径直跑过长宁街,停在了门庭显赫的长公主府前。
自有守门的小厮来接晏珩手中的缰绳。晏珩翻身下马,身后带甲挎刀的侍卫亦纷纷跳下。
“太子殿下万安。”长公主府的管家步履匆匆地迎了出来,将传话的小厮远远甩在身后。
“免礼。”
晏珩拾阶而上,管家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带路:“殿下来得有些不巧,今日一早长公主殿下便出京巡视皇庄了。”
“姑姑不在?”晏珩顿住步子,领路的管家跟着及时刹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