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阿拉贡改变了心意;或者说,她的心意,他终于了然。刹那间,他的爱落到了她身上,她的寒冬退去,阳光照耀在她身上。
他拉住这位白公主的手,许下了爱的誓言。
他们的结合代表着刚铎与洛汗将融为一体,多年后,当伊奥梅尔这一脉因为与埃林沃恩人的战争彻底断绝,阿拉贡与伊奥温的儿子埃尔达瑞安成为了刚铎洛汗联合王国的共主。
最后,阿拉贡以极其庄重的宫廷礼仪,接见了图尔卡之子,北方王国埃尔佩拉的第一王子,阿拉图·阿拉卡诺,及他的兄弟,诺拉图·阿拉卡诺。
“如果刚铎与洛汗乃是兄弟,那么我永远视银白君王为父!”阿拉贡亲自站在台阶之下,对双胞胎道:“这非谄媚之言,乃诚心之语。如果说米斯兰迪尔乃一切成就之事的推动者,那么图尔卡·阿拉卡诺就是定鼎之人,刚铎的子民不会忘记,正是阿拉卡诺家族的帮助,才会从邪恶中解脱!所以,愿你我之间友谊长青,刚铎永不辜负解救它的北方王国。”
但阿拉图却比他看得更远,因为他注定是下个纪元中洲之主,历史的片段在他眼前徐徐展开,他看到南方再起战火,人类在自相残杀中陨落,埃尔佩拉的王旗在守卫之塔即米那斯提力斯及升月之塔即米那斯伊希尔上飘扬,而河中大城却陷于火海。于是他说:“我不怀疑你的承诺,你和你的子孙将统治白城,但人类的繁华总是易逝又短暂,背叛起于萧墙、王国陨落;又岂能避免?”
据说,那一刻,阿拉贡心中或许是不喜的,但王者的心正蓬勃跳动,于是他冷静下来,思考图尔卡之子所言之事,良久,他说:“伟大如努门诺尔亦不免倾覆,人类又何谈永恒?你说得不错,阿拉图殿下,对于未来,我们皆无法知晓,但如今团结一致岂非我辈之事?”
“确实如此。”阿拉图颔首赞同,不复再言。
于是,双方的交谈在友好与欢喜中告一段落。
就这样,新生的刚铎王国先后与洛汗、范贡森林的树人、北方王国埃尔佩拉、卡扎督姆的矮人先后定下了盟约。其中,已艾辛河为界,以北皆为北方王国领土,包括废弃了的欧尔桑克圆场;而洛汗隘口以东到梅尔林河及阴郁丘陵、利姆清河以南的广袤平原为洛汗之地;他的西北为范贡森林,树人扎根于此,树须是他们的王,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人类与矮人非善意不可进入。
刚铎王国则领有全境及魔多盆地。
精灵不参与人类与矮人、树人之间的盟约,他们中的一部分依旧生活在大绿林中——这一部分以莱戈拉斯为首,他接过了瑟兰迪尔的位置,继续当他的林地精灵王;及北方王国之中——这一部分以欧洛芬威为首;非重大事件,不再面世。
终于,欢乐的六月结束了。太阳下山,圆月徐徐升到安都因河迷雾的上方,月光从沙沙飘动的树叶间洒落,其他住在远方的人也都高高兴兴地返回了家园。白城中的幸存者及有许多志愿者不停忙碌着,重建、修复,清除战争留下的所有伤痕,抹去黑暗的记忆。在这期间,疲惫者得到休息,受伤者得以痊愈。因为他们当中有人和残余的东夷以及南蛮子打了艰苦的一仗,直到那些人全部被制服。并且,那些进入魔多、摧毁该地北方堡垒的人,也在最近才刚刚归返。
大军开始修整,所有人都在为前往北境埃尔努阴洛德贡作着准备。
这期间,发生了一事。有一天,甘道夫突然不见人影,他引着阿拉贡去了被阿拉图震塌了一角的明多路因山的南侧山脚下。他们在那里发现了一条在极为久远的过去修筑的古道,如今已没有什么人敢走,因为古道爬上高山,通往一处从前只有国王才常去的高处圣地。他们沿着陡峭的山路上行,一直来到一处位于覆盖着高耸峰顶的积雪下方的高台地,俯瞰着那道屹立在白城后方的峭壁。
他们站在那里通览大地,因为黎明已经来临。他们看见白城远在下方,城中旧日的高塔大多在那一战中倒塌,但更多的新塔正在成型,希望的光芒铺满了整座城市,安都因河谷如同花园徐徐展现在他们面前,金色的迷雾宛若一层面纱,笼罩了阴影山脉。
在一侧,他们直望到埃敏穆伊的灰色丘陵,涝洛斯瀑布的闪光像一颗遥遥闪烁的星;而在另一侧,他们只见大河像一条缎带,一路铺向佩拉基尔,再过去,天际一片光亮,那就是大海的所在。
甘道夫说:“这是你的王国,并且将成为未来那片更大疆域的中心。世界的第三纪元已经结束,新纪元已经开始。你的使命是将新纪元的开端安排得井然有序,保存那些能被保存下来的事物。因为,尽管它们有许多得到了拯救,却有更多从现在起将会消逝。而且,三戒的力量已经终止。你眼中所见的全地,以及周围环绕的所有区域,都将成为人类的居所。因为人类的统治时期已经来临,那支年长的亲族将会淡出或离去。除了欧尔威之子。但这一支精灵不会打扰人类的纪元,他们只对图尔卡之子负有责任,阿拉贡,你不该忘记这点。”
“亲爱的朋友,我很清楚这一点,”阿拉贡说,“但我仍希望得到你的辅佐。”
“从现在起不会多久了。”甘道夫说,“第三纪元才是属于我的纪元。我曾是索伦的死敌,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我很快就会离去。维利玛中关于索伦的审判已经耽搁太久,如今重担必须落在你和你的亲族身上。”
“但我终将一死。”阿拉贡说,“因为我是凡人。虽然我自己有这样的出身,又拥有不曾混杂的西方民族的血统,我的寿命将比其他人长得多,但那仍旧很短暂。等到那些如今还在母腹中的孩子出生、成长并衰老时,我也会一样衰老。届时,万一我所渴望的未蒙恩准,谁来统治刚铎,统治那些将这座白城视为王后的人?喷泉王庭中的白树仍然枯萎光秃,它被阿拉图与索伦的战斗摧毁,我几时才会看见征兆,表明它将从此重焕生机?”
“从那绿色的世界回过头来,看看貌似冰封一片的不毛之处!”甘道夫说。
于是,阿拉贡转过身,只见背后是一片从积雪外缘延伸下来的岩石斜坡,但细看时,他察觉到荒地中孤立着一个生长之物。他朝它攀爬过去,看见就在积雪的边上,长着一棵不过三呎高的小树。它已经萌发出修长优雅的嫩叶,叶面墨绿,叶背银白,纤细的树冠顶上长着一小簇花朵,洁白的花瓣如阳光下的白雪般明亮耀眼。
阿拉贡见状叫道:“yé! utúvienyes!我找到它了!看哪,这是万树之长的后裔!可它怎么会在这里?它本身树龄还不到七岁啊。”
甘道夫微笑着说:“这千真万确是玉树宁洛丝一系的幼树。宁洛丝是加拉希理安所出,而加拉希理安又是拥有众多名号的万树之长泰尔佩瑞安的果实长成。谁知道它如何在这个预定的时刻来到这里?但这是一处古老的圣地,在诸王血脉断绝、王庭中的白树枯死之前,一定曾有一颗果实被埋在这里。据说,虽然白树很少结出成熟的果实,但果实中蕴藏的生命也许会经历漫长的休眠岁月,无人能预知它几时会苏醒。你要记住这点。倘若哪日有一颗果实成熟,一定要将它种下,以防白树一系从这世上断绝。这棵幼树隐藏于此山中,恰似埃兰迪尔一族隐身于北方的荒野。”
阿拉贡伸手轻触幼树,看哪!它竟似浅浅地长在地里,毫无损伤就被移起。阿拉贡将它带回了王城。随后,人们怀着崇敬将那棵被阿拉图与索伦的战斗所掩埋的枯树连根挖起,但他们并未烧掉它,而是将它安放在寂静的拉斯狄能。阿拉贡将新树种在后来新建的欧斯吉利亚斯王庭的喷泉旁——由于米那斯提力斯的大部分建筑被阿拉图与索伦摧毁,因而最终,阿拉贡选择在刚铎人类最先的王城,河中大城、星辰堡垒——欧斯吉利亚斯建都。它开始欢快地迅速生长。七月来临时,它已经繁花盛放。
“征兆已经赐下,”阿拉贡说,“那日也不远了。”他在城墙上安排了瞭望哨。
终于,七月的一天,有信使从阿蒙丁赶到白城,报告说北方来了一队骑马的美丽种族,这时已近佩兰诺围墙。于是国王说:“他们终于来了。让全城都作好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