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婆家,又正是是皇后的母族,太子的舅家,恒阳伯宋家。虽罪不及出嫁女,可宋家正忙着结亲,亲家是太子最信任的封太师···
姐姐的处境可想而知。可她也没有放弃。叶家人特有的倔强,让她在事发之时不是明哲保身,讨好婆家,反而上书天子,到处为叶家喊冤叫屈。
闹到最后,姐姐被宋家逼得自请下堂,而那个名满京城的宋二郎竟连面都未漏,只字不言。反倒是七岁的小长生,誓死跟随在母亲身边。
最后宋家宁愿不要这个孙子,也要和叶家断绝联系。开了祠堂将小长生逐出家门,这才有了后来自改母姓、重振叶家的怔胡大将叶渝锦。
但当时发生的这些事情,叶槿乔统统没有赶上。她回到京都之时,姐姐已经在行刑前一天死去,死因不明。而包括母亲在内的叶家一百零二人被当场砍头,事后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
她在黄昏之时赶到京城,被好心人告知,又浑浑噩噩的往城外义庄而去。
雨慢慢打湿了她的头发、衣服,寒气入骨。她再也没有经历过那么冷的一个雨夜,仿佛冷得骨头都泡在了冰水里。
可到底叶家守护边疆多年,老百姓反而比那些高官大人们要胆大许多。那夜自发为叶家送葬的队伍在义庄排起了长队,高举的火把连阴雨都不能扑灭。
她跟着人群一起往返搬运尸体,曾经一个个熟悉无比的鲜活生命们如今都成了手中一具具冰冷的残体,甚至无头的身躯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她亲手挖开一个个土坑,又亲手将他们填成一个个凸起的土包。麻木的双手,重复的动作,让她陷在了那个冰冷潮湿的阴暗噩梦里。
再也回不去了。
快到黎明之时,送葬的百姓渐渐散去。她跪在被人已修葺整齐的母亲坟前,把头磕的头破血流,还是不能缓解心中的苦痛愤恨。
她把挖土挖伤的双手狠狠的砸进泥里,第一次悔恨自己为什么在家人最需要她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悔恨在姐姐一个人为家族奔走之时自己却在安睡好眠。
母亲曾经说她既享受了叶家的荣华,却不能为叶家联姻贡献。
她当时不以为然,且又有姐姐在旁相护。
姐姐说,蓁蓁还小,她只要做自己就可以了。其他的,有哥哥姐姐呢!
可现在再也没有了。
再没有宠她疼她的哥哥姐姐了,也再没有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父亲了,甚至,连总是嫌弃她骂她的母亲,也再没有了。
是不是如果当时她没有叛逆逃家,听从母亲的安排,嫁一门可靠的姻亲,叶家就不会毫无反手之力的走向灭亡?
至少,在姐姐一个人孤立无援之时,自己也能像她一样,站出来为叶家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留自己一个人,跪在这里,无力的哭泣。
最后她下了决定,重重的给众人磕了三个响头,摸了摸袖里的匕首,准备起身离开。
却听见身后有声音传来。
“姑娘,我观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和尚有一言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