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宁想了又想,富海带她来,多半是自己的主意,毕竟按照赵序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叫自己过来的。于是她也想卖给富海一个好,所以便将“富海公公主动带她过来”改成“求着富海公公带自己过来”。 赵序眼神波动,又越过谢婉宁看向富海公公。 富海公公脸上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表情精彩纷呈。 谢婉宁看不见背后富海公公的神情,只是在看到赵序似笑非笑的目光时,心里顿时剧烈的一跳,难不成,是她猜错了? 正在沉侵自己有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时候,赵序已经开口。 “宁嫔有心了。” 说话之时,赵序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糕点做的只有拇指大颇为精致,所以吃起来也很是方便。 谢婉宁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回了一句可以让自己几欲作呕的话:“这是嫔妾的本份。” 正在她觉得有些手脚没地方放,有些局促的时候,赵序突然说道:“罢了,朕也累了,出去走走吧。”说完转头看向谢婉宁,“宁嫔也一起吧。” “是” 赵序走在前面,谢婉宁走在赵序右侧落后他一步,富海公公带着十几个宫人则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谢婉宁看着赵序长身玉立的背影,他今日下了朝便换了龙袍,穿了一件青色常服,外面披着一件同色的外衣,宽袍大袖,行走间洒脱不羁颇有名仕之风。 如今二人一同缓步走在路上,竟让谢婉宁的心里五味杂陈,过去的一幕幕的纷纷涌上心头。 后来她也曾妄想过自己在赵序心里的分量,曾几何时,赵序也曾与同她坐在梳妆镜前,给她描眉画眼。 她也曾午夜惊醒,于床榻上执起赵序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深深的凝视着他,想要望进他的眼中,口中说着“只愿君心似我心。”这种酸了吧唧的话。 谢婉宁沉侵在过去的回忆之中,突然一侧冲过来一道蓝色身影,吓得她下意识的抓紧了赵序的衣袖。 “有刺客!”富海公公扯着嗓子嚎叫一声,不明就里的人听了也是要惊的汗毛直竖的地步。 那人几个大步,匆匆向赵序而来。 只听破空之声响起,再一看去时,一人一剑拦在来人身前。 来人外面一件深蓝色直领对襟披风,长袖宽大,也不知道是人太瘦弱还是这衣服做的不合身,此人穿着就像小孩偷穿了大人衣服一般,全凭着一副骨架撑着。 其人生着一张瘦长脸,一对剑眉斜飞入鬓,配着一双炯炯有神的杏核眼,给这过分瘦弱的身子增添了几分精气神。 谢婉宁紧紧的攥着赵序的衣袖,惊讶的看着这位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 “皇上!微臣乃刑部文书寇铖,求皇上查明滁州灾银贪污案!” 谢婉宁惊讶的微张着嘴巴,她想过寇铖兴许会上折子,然后待卫柏霖自傲的将他的折子不遮不掩地呈递到赵序面前。 可怎么也没想到,寇铖竟然直接面见赵序,当面说出这件事情这跟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完全不一样,怎能让她不惊讶! 赵序的衣袖实在被谢婉宁拉扯的太用力,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掩不住惊愕的谢婉宁,然后转过头看着寇铖皱了皱眉头,没有询问寇铖口中的滁州灾银贪污案,而是问道:“你如何能过进来?” 寇铖作为刑部的一个小吏,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如今无诏入宫,属实胆大包天。 寇铖人本就生的瘦弱,站着时像是一阵风就能刮倒,此时跪着更显得瘦骨嶙峋。 “微臣扮作刑部尚书的大人的下人,混入宫门,又趁司礼监的太监因出宫采买回宫之际,帮忙抬重物进入宫中,随后偷偷潜入司礼监太监的住处换上太监的衣服,来到这里,再换过衣服之后才来面见圣上。” 谢婉宁张嘴结舌,她之前只认为寇铖是一个老古板,极为认死理的一个人,没想到如今一见很是年轻,认死理嘛现在没感觉到,但是这机变能力倒是上乘 赵序也没想到寇铖竟然如此干脆的将一切道出,随即问道:“你可知擅闯皇宫的罪责?” “微臣知道!可微臣不得不如此做。”寇铖一脸悲愤,面如死灰,“皇上,微臣已性命相求,肯请皇上查明滁州灾银贪污案!” 赵序面容冷了下来,声音也毫无温度:“朕为何不知滁州何时有的灾银贪污案?” 谢婉宁闻言从头冷到了脚底。 寇铖犹自不觉,咬牙切齿的说道:“那是因为有人仗着权势蒙蔽了圣听!” “滁州父母官已清廉闻名,又乐善好施,极受百姓爱戴,如今滁州受灾,朝廷拨了赈灾的灾银下去,却如石沉大海!这完全是有人从中作梗,贪了银子!”寇铖气喘吁吁,因为气急怒急,别的脸红脖子粗,“能逼迫一方父母官如此,必定是滁州有头有脸的人物!而滁州首屈一指的高门大户,乃是当朝阁老卫大人的旁亲!” 一段话说的与扯着嗓子大喊无异,直喊的谢婉宁耳中嗡嗡作响,心中对寇铖的佩服,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别说谢婉宁了,就是富海公公等人也都傻了眼。 “你可有证据?” 寇铖听赵序问,恍惚了一下,万分艰难的回道:“微臣虽没有确切证据,但皇上只要派人去查,一查便知!若微臣冤枉了卫氏的旁支之一脉,自当以死偿之!”说罢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谢婉宁抿紧了双唇,虽然她没想到寇铖会如此直接,可无论怎样,寇铖只要选择出声质疑此事,就犹如走在了刀尖之上。以前是没有她参与其中,可现在若事不成,寇铖因此丧命,却是因她而死。 她其实大可以等待着若干年后,寇铖官至刑部尚书之时将此事大白于天下。 可她等不了了,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她要推倒卫琅的靠山,要让她在这后宫之中孤立无援,然后一点点将她蚕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