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沾衣问起来这京中半月发生的事,林汝行只用了一串长长的叹息回应他。
“明儿见了殿下你自己问吧。”
他记得他去朔南是皇上临时起意派去的,走的时候京中局势还不明朗,祝耽跟陈士杰还丝毫没有可以出狱的迹象。
谁知道仅仅半月,他们在牢狱里还能来个鹞子大翻身呢。
这半个月,一定发生了不少大事。
……
下午他们去牢房大门口接祝耽跟陈士杰出狱。
大概是因为最近朝中因为尧干的事,大臣们都想起了当初蚩离一战的惨烈,良心发现地记起了祝耽的赫赫战功,所以也有不少人自发来刑部迎接他们二人。
天上飘着雨丝,他们在门口被冷风一吹,被动得有些瑟瑟发抖。
第一个冲出来的陈士杰热情似火地朝林汝行扑过来,林汝行将她身侧的叶沾衣往前一推,正好让他们两人抱了个满怀。
陈士杰许久没见叶沾衣,激动地喊了声:“叶二!”
叶沾衣眼神四顾,小声提醒道:“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别叫我叶二。”
陈士杰傻笑着:“好的,小杏花儿。”
叶沾衣把脸一沉:“还是叫叶二吧。”
他们忙着跟众位大臣寒暄之后,大家也很识趣的纷纷告辞。
“哎,终于只剩咱们自家人了。”
陈士杰看起来颇为感慨,大家难得看见他感性一回,也就没有阻止他矫情。
他走到林汝行面前,又伸手招了祝耽过来。
然后站在他俩面前,意味深长地说:“你们两个走到现在不容易,一定要好好走下去啊……”
祝耽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作妖,故意不接他的话茬。
林汝行大概是许久没跟陈士杰说话,已经忘了他的斑斑劣迹,竟然也擦了擦眼角,悠悠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伤感?”
陈士杰抬头望天,似乎在隐忍着泪水。
林汝行从未见过他这样,心里顿时很沉重,难道他被刑部关了几个月,情绪有些伤感抑郁了吗?
“你……你到底怎么了?”
陈士杰揩揩眼泪:“别管我,你们好好走下去……”
“那你呢?”
陈士杰秒变脸,他咧开嘴冲她一笑:“至于我——当然是坐车了呀!”
说完他一走三蹦去了牢门外不远处停着的马车里。
笑话,他早就看清楚了,这些人来接他俩出狱,就备了两辆车。
他们也忒不细心,你们来的时候两辆车够坐,回去的时候不是多了两个人吗?两辆车肯定不够了呀。
要是按照身份尊卑的话,肯定是祝耽有得坐,他没得坐。
要是用抢的话,那他更抢不过祝耽了。
虽然他可以威胁一下身份比他低调的叶沾衣,可是跟叶沾衣抢的话,更没有胜算。
不想点办法,自己肯定又要跟着马车跑一趟了。
别的时候也就罢了,他可不想刚一出狱就走在大街上被百姓们围观。
……
祝耽临行前,掀开陈士杰乘坐的马车的帘子:“其实,你何必这么大费周折地抢车坐呢?”
陈士杰暗自窃喜,他一脸得逞地看着祝耽:“你酸也没有用,反正这辆车我占了,谁也别想撵我下去。”
祝耽摇摇头:“本王的意思是你不用抢车坐,原本也没人想跟你同乘一骑。”
“嘿,你要这么说,我非要跟小四坐一辆车,我还不信了,你把她叫来。”
祝耽继续摇头:“她会听本王差遣么?”
陈士杰想了想,自己下了车。
他走到林汝行车前,在外边轻声问道:“我可以跟你坐一辆车马?”
林汝行在车里回了声:“你还是跟殿下好好走下去吧,车夫,我们走。”
然后陈士杰眼睁睁看着林汝行的马车扬长而去。
他突然又想起自己抢来的那辆马车,可是掀开帘子一看,已经鹊巢鸠占了。
里面好端端地坐着祝耽跟叶沾衣。
“这车挺宽敞的,我上来咱们三个挤一挤没问题……”
话未说完,驾车的史进高喊一声:“驾!”
陈士杰傻傻站在门口,看看马车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四周,还好,没人注意。
……
马车刚刚行出半里地,祝耽命史进道:“速度慢一些,等一下陈大人。”
叶沾衣笑笑:“下官就知道殿下不忍心让陈大人赶路。”
“嗯,再往前边就到城中街道了,百姓众多,会引起围观的。”
“下官懂,您是怕陈大人被人围观指指点点,面子上不好看。”
祝耽撩开车窗,朝身后看了看埋头赶路的陈士杰:“他什么时候有过面子这种东西,本王是怕他被沿街的百姓打死。”
……
几人去到王府小聚,叶沾衣对这半个月发生的事才渐渐清晰。
皇上派他去尧干抗敌,虽然大臣们没有明着说什么,其实心里是不怎么信任他的。
所以他前脚刚离开京城,后脚就有不少大臣们上表,请求加快对殿下所涉之事的案情审理,言下之意就是若没什么大事儿,就赶快将战神放了吧。
不然他们丝毫没有安全感啊。
连尧干都能突破城防兵临城下了,哪里还有安全感?
皇上跟王相一党斗法,朝中无人可用,皇上故意不派跟王相有关的人去抗敌。可是皇上手下的百里将军病生得不是时候,自然无法亲自挂帅,殿下又在刑部苦熬。
最后竟然只能派一个专业之外的文官去打仗,这听起来就很荒谬。
若不是众臣都知道叶沾衣有一身好武艺,简直要怀疑皇上是让他去尧干送死的。
皇上被大臣们催得没有办法,只好下旨命刑部加快进程,若需人证物证,尽管去拿不要顾忌。
王相纵然再有拥趸,但是他一不能打仗而不能带兵,玩弄权术他可以,但是保命靠的还是枪杆子啊。
和平年代怎么都好说,要是战火频繁,谁能打仗谁才是老大。
……
大臣们要求营救殿下的说法甚嚣尘上,刑部几个主审迫于压力,开始没白没黑地梳理案情,可惜殿下涉及的案子很多,皇上又命人请来公孙侨做谋士。
王士斛得知这个消息后,心里郁愤了很久。
当初不知道有多少达官贵人都想拉拢公孙侨做门客,可是公孙侨一概以“不伺候当官的”为由全部拒绝了。
因为谋圣大弟子的名号实在是太响,而且公孙侨功夫不弱,同门师弟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那些人也不敢对他造次。
反正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得不到,这样一想也就都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