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四更天,广利门外已是人声鼎沸。
初春时节的料峭春寒,似乎并没有浇灭人们的热情。天还黑着,无数经纪行贩、挑着担子便做在城门下等候开门。也有那唱曲儿的、聊天的、做小买卖的看上去,一切都似乎很平静。可所有人都知道,这平静的背后,确是为汴梁早市,酝酿华美的乐章。
树木夹峙的郊野小路上,行人不断。
他们赶着背负美谈的毛驴,挑着准备入城贩卖的货物,缓缓向汴梁的城门走来
“我儿,快到了吗?”
在州北码头上,来了一群人。
他们衣装华美,更有卫士跟随,奴婢仆从还拎着各种各样的事物,方便行走坐卧。
一个妇人,在婢女的搀扶下,站在码头上,向远处眺望。
“母亲,昨天高城不是已经派人来说了嘛?他们会在官桥下停泊,天亮之后才能进城。”
妇人身边,还有一个青年。
他一身书生打扮,脸上犹带着困倦之色,有些不满说道。
妇人脸色一沉,怒道:“三郎,你也知道他们一早会到,却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在状元楼里浪荡到夜半,更吃多了酒水你若是不愿意等候,那你现在就回去吧。”
青年闻听,顿时露出一丝畏惧。
他对妇人有些恐惧,只因在过去二十年里,他可是见过这妇人,是何等霸道。
也算不上是霸道,或者用严厉形容更加妥帖。
妇人是家中的大妇,与父亲相识于微末之中。虽然后来父亲发达了,也娶了妾室,但是对妇人却越发敬重。家中一应事物,全都是由妇人掌管,无人敢去招惹。
曾有一个妾室,想要去挑拨妇人和父亲之间的矛盾。
可结果却是那妾室头天晚上说的话,第二天就传到了妇人耳中。
第三天,那妾室便被赶出了家门,至于去了什么地方,阖府上下都无有人知晓
“二娘,三哥并不是这个意思。”
就在青年想要开口认错的时候,一旁的中年男子,却先开了口。
他个头大约在六尺上下,体态略显臃肿。
眼眉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秀,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却变得越发威严和冷峻。
这中年人,正是殿前都太尉高俅。
得知自己的吉祥儿没有死,而且在十五年后,重又出现的消息之后,高俅一连几天都处于兴奋的状态中。十五年前,他前往西北,都督刘仲武与西夏的战事。
却不想家里出了变故,小儿子被人偷走。
高俅当时就想立刻赶回汴梁,可由于战事吃紧,他在数月之后才得空闲。
可那时候,吉祥儿已经不见了踪迹。
而自家兄弟高杰,更因此心怀愧疚,在省试中落榜,之后好像自我流放一样的离开汴梁,十五年来,只逢年过节才会回来。在家里住不得两天,便又匆忙的离开。
其中原因,高俅自然明白。
说他心中没有怨恨,那是瞎话。
但他也清楚,在吉祥儿丢失这件事情上,高杰的错误并不是很大。
只能说,那两个偷走吉祥儿的贼子太恶毒,以至于高俅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幼子。
现在,吉祥儿要回来了!
从昨晚收到消息,他就没有睡着。
这天还没有亮,高俅就叫上了妻子,带着自己的小儿子,也就是那青年来到码头等待。
小儿子的心思,他当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