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璟雯注意到纪肖略微有些尴尬的表情，心知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于强烈了，缓和了神色，冲着他浅浅的笑了笑，柔了语气，道：“不好意思，我只是不想麻烦你，这么深更半夜让你特意跑过来照顾我已经够麻烦的了，还要你帮我洗衣服，就真的太说不过去了。刚刚我可能急了些，口气不太好，你别放在心上。”

纪肖拉过椅子坐在了床边，帮她将床头的灯调的暗了一些，笑容依旧是那么温柔，脸上没有半点不快和不耐烦，笑道：“你再这样说下去，我才会觉得不好意思，乔哥跟我关系那么好，特别照顾你一下，也是应该的。而且我都说了很多次了，作为医生，照顾病人是应该的。”

微弱昏黄的灯光下，纪肖的笑容更是温暖的不像话，卓璟雯看着他，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眉眼弯弯，竟低低的笑出了声，然后瞥开了视线，笑言：“纪肖，你是不是对每一个人都那么好？我要是你女朋友的话，一定受不了你这个性格，但如果是朋友的话，那我一定会把你排在好闺蜜那一栏里。”

他只笑了笑，并没有说话，病房里再次归于沉寂，只余下窗外沙沙的雨声充斥着市的深夜。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回去的路上，乔褚显得十分沉默，两人并排坐在后座上，此时的姜爽内心十分的煎熬，乔褚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他之所以会答应参加这种午夜刺激的游戏，应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排遣心中的郁闷吧。

不管是谁，面对背叛和欺骗都会觉得生气，换做别人，也许还能出口气，但是这个人，姜爽知道他乔褚下不了那个狠手。然而，在这件事里，欺骗他的人，终究不止洛菲一个人不是吗？甚至在这件事里，最不值得原谅的人，也不是洛菲，不是吗？

他侧头，敛眉看着窗外，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一路上，终究是半个字都没说。

乔褚并没有回海边别墅，只是就近去了市区的套房，等他洗完澡，又重新弄完手上的绷带，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起，雨也渐渐的停了。乔褚瞥见姜爽的时候，他还穿着湿透的衣服独自一人坐在餐厅里，并且没有开灯，整个人没在暗处。

若不是他打算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他还以为姜爽已经自行离开了呢，看着他坐在那里一副深沉的模样，乔褚眉梢一挑，开了餐桌上方的灯，顺便倒了一杯温水走了过去，拉开椅子，在他身侧坐了下来，将手中冒着热气的玻璃杯放在了他的面前。

姜爽的性格并不是那种没事就装深沉的人，他最怕的应该就是安静了吧，所以当他这样安安静静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甚至看起来还有点忧郁的时候，那一定是他出事了。他们相识多年，乔褚对他还是很了解的。

“有事？”他也不拐弯抹角。

姜爽闻声，身形微微一动，缓缓的抬起了眸子。此时此刻，阮婕应该已经在来这边的路上了，说真的，他觉得自己矛盾到了极点，一边帮着阮婕，一边又觉得对乔褚特别过意不去，可每一次，他却还是会一次又一次的帮助阮婕。

毒已经入了心脏，肺腑，甚至连他的良心都在一点一点的被吞噬掉。他看着乔褚异常冷静的眼眸，眼中看不出一丝难过的情绪，反倒是慢慢染上了一丝担忧。

乔褚的目光直直的看着他，脸上极尽掩饰着的情绪，全部落入了他的眼中，“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身边的人欺我瞒我，无论什么事都一样，你现在可以不说，但千万不要等我知道了，再说，那就晚了。”

“你向来一出事就找我，怎么？现在才觉得愧疚，是不是晚了点。”最后他的话锋一转，带来一丝调笑，双手抱胸，靠在了椅背上，又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背脊，道：“先去洗澡吧，换洗衣服去衣帽间里拿，都是新的。”

姜爽没动，只是极轻的吐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了他们两个当初相识的场景，那时候黑道势力最大的还是东城，那时候他们都还是搬不上台面的小角色。他不小心跟一个地头蛇起冲突，在暗巷子里差一点被打死，乔褚只是路过，他本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很后来乔褚才告诉他，当时揍他的那群人是东城的人。

那时候，他就开始计划着进东城，所以才会冲过来，虽然最后两个人都被揍成了狗，虽然那时候，他冲过来，纯粹是为了引起东城人的注意。但姜爽不会忘记，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乔褚，在那群人走了之后，扶墙而起，向他伸出了手，那张满是血痕的脸，挂上了一抹笑，说：“以后，我罩着你。”

两只染了血的手，便在那一条阴暗的巷子里，从此紧紧的握在了一块。乔褚并未食言，自那一日之后，只要是他开口的事情，乔褚便从未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