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贺州堤(十)(1 / 2)无意相欢首页

王嗣已过而立之年,生得也是相貌堂堂,一派正气,不像是会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在两旁大臣怒目而视下,眼神躲闪,一副心虚模样。

王沂年逾古稀,双眼微眯,倒像个普通富家老爷,尽享四世同堂天伦之乐。此时昂着头上殿来,强撑着一步步上前来。

只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暴呵,启帝文君衍看着罪迹斑斑的二人,咬牙切齿,清朗的声音中暗含雷霆万钧:

“逆臣!还不将事实从实招来!”

两人扑通一声,还未走近便直直跪下。

王嗣只说自己贪了修堤的钱,对杀人灭口之事绝口不提又拉一旁的王沂下水,说自己也如徐充一般收受了王沂的贿赂,拿了八百万两,王沂又是他族中长辈,贺州地方的家主,不得已才昧了钱财,恳求陛下宽恕。

王沂咬着牙一言不发,对王嗣泼脏水撇关系的话只当左耳进右耳出。他只恨自己行事不当,在青楼与家主见面后立即乔装打扮出了城去,反被人抓个正着。

这一番解释下来,倒是与王澜没什么关系。

但见一行人从殿前广场的百官中上前来,跪伏在大殿门口。这九人皆身穿简陋的粗麻长衣长裤,面黄肌瘦,形容枯槁,其中唯一的小孩儿更是黑着张小脸,上面还有火燎的伤痕,瘦得两腮干瘪。

“草民贺州陈大友,拜见陛下!求陛下为我贺州枉死者做主!”

“草民贺州程二男,求陛下为我贺州枉死者做主!”

“草民贺州鲁文,求陛下为我贺州枉死者做主!”

“求陛下为我贺州枉死者做主!”

眼看八个照顾自己的长辈纷纷跪下,那不足六岁的小孩愣住了,哇的一声叫起来:

“呜草、草民贺州徐蓉蓉,求陛下做主哇!”

那声音清脆尖细,竟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为首的一人死死瞪着王嗣,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掐死这个丧尽天良的混蛋,声音凄楚:

“平日里,本州的长官徐大人从没来看过我们修河堤的进度,倒是这个柴州的王大人来过两回:一回交代我们在巡抚大人来的时候说些什么,一回是在今年六月发大水以后,说安排了人手带我们去城外避难,还说有粮食和工钱补贴给我们”

“哪、哪知,这一去就是死路,和我们一起的父老乡亲们,都被这个天杀的贼人直接丢在了城外的低洼处,拿绳子绑在了树上动弹不得,只能一点点看自己和家人被洪水淹死。只有我们几个人因为树木被狂风刮断了飘走,才得以侥幸逃生”

他扑在地上,狠狠地磕了十几个头,在落针可闻的大殿里,像是一下又一下巴掌打在王嗣惊恐的脸上。

“都是这个天杀的贼人!求陛下一定要给他一个千刀万剐之刑,才能补我等草民心中之恨!”

他恨恨地向王嗣爬去,惊得王嗣不管三七二十一和旁边盯着他的士兵,连滚带爬地上前去在皇帝面前连磕了好几个头,声泪俱下:

“不、不是这样的陛下!罪臣、罪臣也是受人之迫,是不得已的啊!”王嗣一转身拉住王澜的衣袖,恳求他说,“族叔,是您给我写信我才这么干的啊!我、我胆子小,原来是不敢杀人的,那些人手也都是你派来的!族叔!您说说话啊!你不是尚书吗你在陛下面前为我说说话吧!”

在后方一直沉默的王沂突然暴起,将他一把摔倒在地,“你胡言乱语什么呢!”

王嗣一边打滚一边求饶,“陛陛下我说的都是真、真的!别把我千刀万剐!别!”

“李都尉”沈镜看了半天戏施施然开口,拿着玉拍敲了敲面前精雕细刻的沉香木方桌,嫌恶地看了看险些要打起来的两人,“在陛下面前打打闹闹,成个什么样子?把他们的嘴巴塞住,拖到远一点的地方去。”

语毕,才将目光重新移回王澜的身上,但语气却不似刚刚那样和善了:

“王大人这下有什么好说的?”

“一通胡言乱语而已。”王澜此刻还能强装冷静,挺着背说,“这人不过是想把罪名赖在我身上,好减轻罪责而已。”

王澜此刻再看不出究竟谁在背后搞他,便是枉做这十年的户部尚书了。他向座上的启帝深深一拜:

“臣王澜一心一意向文家天下,这几年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臣自认问心无愧,没有贪过这修堤的银钱,也不曾杀害那些无辜百姓。”

他闭了闭眼,一副心如刀绞的模样:

“怪就怪在臣御下不严,教子不力,竟放任族人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臣自请革去户部尚书一职,离开京城!至于这两个狼狈为奸之徒,还望陛下严惩不贷……”

“王大人,你这表忠心的话还是等会儿再说吧。”沈镜打断他的慷慨陈词,步步紧逼,“这几位贺州逃来的百姓到京城也有不少时日了,他们却在这个安稳太平的天子脚下看见了那些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那些人,是你府上的家仆,铁证如山。”

“至于你到底有没有贪那八千万两银子,还是等陛下派人将整个王府好好搜一遍,再由你来辩解吧。”

沈镜朝着启帝的方向看去,垂首以表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