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灵则摊开帕子。纯白色,不带任何纹案刺绣,手感丝滑,微微沁着凉意。她抬头见初离盯着帕子直皱眉,问:“怎么,这帕子有什么问题么?”
“奢侈!”初离啐道:“居然用冰蚕丝做帕子。”
“冰蚕丝很贵?”
“秦雨霂的洗凡便是用冰蚕丝制的琴弦,你说贵不贵?”
修灵则不禁捂住了嘴。
初离摇了摇头,“走,跟着他们,去驿站。”
修灵则深呼一口气,如释重负,“总算可以骑马”
“不是骑马,是飞。”
跟着陈家少年郎,果然寻到了驿站。门头挂着匾额,上书:飞来驿。
门口站着两个守卫,着官家标配的灰色深衣,束着铠甲,怀中抱琴。
“那是琴卫,也叫伶官卫。伶官式琴是官家配琴,民间不得私斫。他们虽也是琴师,不过只把琴当作武器而已。”初离说着,不无惋惜感慨。
陈羽和陈百纳在前,并未回头,将信物递于琴卫一看,便入得门内。馆内竟然一连出了七八个驿卒迎客接马,随之,二人向右方的一座驿舍一拐,不见了踪影。
初离仍站在原地,胸前抱剑,抬着头,“这镇名叫飞来镇、驿站名叫飞来驿,倒也不含糊。”似是夸赞的口气。遥闻馆内没了动静,才迈步前行。
行至门口,初离掏出一块隐隐透着绿光的玉牌,呈伏羲琴状,正面刻有琴形符号,背面则是剑形符号。显然,伶官卫将玉牌翻转至背面时,脸色微变。
修灵则敏感地捕捉到了初离脸上转瞬即逝的黯然,随口道:“不瞒你说,我自小在枫林晚长大,从未出过远门,更未见过驿站。”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见过!”闻言,初离恢复了洋洋自得,故弄玄虚问:“你看,这左、右两座驿舍,有何不同?”
修灵则莞尔一笑,遂立于前庭悉心观察。
但见左舍清雅质朴,飞阁水榭错落有致右舍朱甍碧瓦,大有鸿图华构之势。又细细听来,左舍有竹叶摩挲、水流汩汩之声右舍有杯觥交错、泛谈寒暄之音。
于是回答:“左舍是为琴师所备,是琴驿。右舍是为官人所备,是官驿。”
初离瞠目结舌,“厉害呀,你说得一点没错!不过,别看琴驿比官驿地少,里头的花样可比右边优待多了,琴师的地位,可不是区区官家可比的。”
眼见修灵则被说得眼馋,正往左边使劲瞅着,还迈开了步子,初离一把揪住她的后颈,拽她回来,“你想知道里头有什么?我告诉你便是。”
说罢,沉吟了好半晌,才继续道:“有各琴门的琴舍,风格各异琴床,睡一宿相当于修炼一夜。有瑶台琼室,供琴师演奏切磋还有记谱房、藏书楼、斫琴堂”
“百闻不如一见,我要去看看。”
说着,修灵则兴匆匆就往前跑,却仍被初离揪着不放,“此地不宜久留,况且还有一个重要的人要带你去见,今日就不过夜了。”
他微微蹙眉,却见修灵则很是失望的模样,犹豫着伸出大手抚过她的肩头,言辞恳切,“灵儿,我知道你很想进去看看,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会有机会。”
多少有些不舍,修灵则楚楚可怜道:“你还会带我来吗?”
初离嘿嘿一笑,“没有我,你也一定能来。”随即径直往侧门食铺行去,再没去望琴驿里的无限风光。行至门口,他且让修灵则在原地等待,兀自去里头换干粮,备着路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