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为止四个死者已经各就各位。
第一个,冒牌何双平。尸体从楼上被人用冰块封住绳索坠在屋顶,时间一到冰块融化,尸体落下大楼,半空爆炸。
第二个张纯。她死前诗句以快件形式被凶手寄到张纯同事手中又被同事转交给张纯鉴于当前快递系统实名制实在做的太烂,他们无法追溯谁是最早的发件人。
只知道,快件最终收信人是李维多。
第三个何壬羡。依然是快递方式。快递从英国送出辗转到昆山,被递交到秘书长秦宋柯手上,那段时间李维多拒绝了许尽忱求婚,离职在家秦宋柯找不到李维多这才联系了何壬羡让何壬羡把快递递转交给李维多。
而快件最终收信人依然是李维多。
同一天,何壬羡受到攻击,被前男友张纯掐住脖颈。最终王元谋杀未遂。
第四个,郑阿二。死于爆炸。死时手上牢牢抓着一个防火皮质电脑包里面夹着写着第四首诗句的纸条。
……
白色纸张铺了一桌陈利亚坐在椅子上朴浦泽和曹品分别立桌子两侧其它几个警察也围拢过来。
这个屋子是陈利亚少年时期住过的地方,没有电子光屏这样的高科技,陈利亚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曹品立刻会意,和几个仆人到杂物间,拖出一个灰尘仆仆的老式黑板。
黑板看上去至少是十几年前的东西了。曹品用羊毛掸子把灰尘扑掉,才露出原貌。
陈利亚随手拿了一只炭笔,椅子向后一滑,抵住墙壁,慢慢把整首诗抄在黑板上。他的字很漂亮,一笔一划,窗外雨水淅沥,配着窗外成片的墓碑,更显得阴森森。
采石场的敲击声哐哐哐哐,
六个木钉走在路上,
一道篱笆横在前方,
篱笆说,嘿,勇士们,我只有门,没有窗,
你如果妄想经过,
我的两条皮鞭会将你灼伤,
还会把你扔到采石场哐哐哐哐。
采石场的敲击声哐哐哐哐,
猴子的尾巴被我截断,
它的牙齿是我的勋章,
牛王的权杖挂在我的门廊,
它去年抓捕的小鱼,
如今已成为我的新娘,
每天还要被我扔到采石场哐哐哐哐。
木钉回答道:
可我的标记还留在墙上,
这道墙曾是我的家乡,
你封上了我的门,
霸占了我的窗,
我用手指赎清了罪孽,
雅各的妻子却不把我原谅,
她用洪水漫过我脖子上的绳索,
让我手指凋零,头颅晃荡。
“我的爱人,诽谤使我心伤
我是最少的
也是最多的
请打开我的窗吧,我的爱人,我已经没有力气,就要死于黑暗。”
……
陈利亚写下最后一个字,椅子向后滑了一段。他抬起头,看向黑板上的整首诗,好像看到一张铺盖了十几年的巨网。
一环一环,严丝合缝,从李鹤年死的那刻起,这张网就已经存在,甚至连李鹤年的死,都是其中一环。
她到底想要什么?
到底是谁坐在这张网中央,像一只静静蛰伏的蜘蛛。又到底谁是谁的棋子,谁是谁的爪牙?若报仇只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命偿命……到现在为止,当年参与谋杀李鹤年的人,已经死了十之八九,剩下的不过是残羹冷炙,幕后黑手若再继续,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那这种几乎自尽般的挑衅,又是为了什么?
凶手,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山里潮湿,四面墙角暗生青苔,有黑色鼠妇在墙沿簌簌爬动,纤细足肢像划水的细桨。
陈利亚看着黑板,灯影僮僮里,他手指撑着下巴,倏忽一笑。
身后曹品还在和朴浦泽确定案件细节。
“我们现在真的就这样干坐在这里吗?”
一边朴浦泽忍不住说:
“刚才坐开车离开的人里,有何双平,有李维多,这两个一个是板上钉钉的杀人犯,一个是重大嫌疑人,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去包围他们,至少抓几个人来审讯,这才是合理的吧。”
“不用包围,这两个人,都不是能被审讯撬开嘴的人。”
陈利亚捡起粉笔,在整首诗句中几个词汇上画了一个圈,侧脸在光晕中淡漠又模糊:
“我们只需要,等。”
“等?”
“他们做了这么多,不可能全无所求,而只要她有所求,我们就可以瓮中捉鳖。”
“瓮在哪里?”
“这首诗里。”
“这首诗?”
朴浦泽还记得最初陈利亚对这首诗的解读。从何双平死开始,每一个死者身上都带着一张写着诗句的再生纸,区别是后面三个人只有诗句,而何双平除了诗句之外,凶手还在智商画了半个王冠王冠象征着王权,半个王冠,即象征着未完成的王权。
不曾登顶的王权,即是王子。
而几千年前,王子词源,就叫quaer。
英语里也意为,四分之一。
1/4这个意向,除了王子,还有死刑的含义。历朝历代各个君王都喜欢五马分尸,gieaquaer,让你四分五裂,就是判你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