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26(1 / 1)守寡那年首页

红桔把门打开一条缝,问道:“珍珠姐姐?”    “少奶奶起了吗?”    “没呢,昨夜一夜难眠,今天又起的早,恐怕要等到午膳的时候才能起来了。”    “是这样的,夫人那边送了一箱衣物首饰过来,我已经点过登记了,夫人让人传话说,这些都是服哀期间要穿的素净的衣裳,让把少奶奶颜色艳丽的衣物都收起来吧,今后就用送来的这些衣物,一年四季或有什么特殊的时候府里都有定例做衣裳的,请少奶奶不用担心。”    “好,一会儿少奶奶醒了,就让人抬过来,我会告诉少奶奶的。”    珍珠见红桔就要关门,连忙道:“还有,还有,夫人说铜锣寺的高僧们今晚开始做法事,到时候还请少奶奶早些过去,到堂前看法事,记着明天还有服哀回礼,晚上让厨房炖了参汤,让少奶奶别嫌苦,多喝些,还能熬过这几天。”    红桔见珍珠愁眉苦脸,十分忧虑,觉得珍珠倒是可以用一用,是个看得明白的人。    红桔笑道:“好,辛苦珍珠姐姐了,幸好有珍珠姐姐,要不然我这,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还请珍珠姐姐再辛苦一回,去问问孙少爷可还好,少奶奶睡前还提起,也担心明日是不是也要让孙少爷出来,还有就是什么时候出殡,有什么忌讳,还请珍珠姐姐一并上夫人的院里问来。”    珍珠精神奕奕的点头道:“放心放心,只管交给我,只是回头请红桔妹妹多在少奶奶面前说说话,我是之前糊涂了,总惦记夫人,如今我已经明白了,定会好好给少奶奶当差,求少奶奶大人不记小人过。”    红桔道:“珍珠姐姐安心,我们少奶奶最是和善,先前还说有了珍珠姐姐在,省却了不少心呢。”    二人压低了声音,又说了几句互相恭维,并且同时恭维小奶奶罗文君的话,这才看着珍珠离开,红桔又重新掩上门。    事实上,不到晚膳的时间,谢府就开始忙起来了,和前一天的诡异的喜气洋洋不同,这一次是纯粹的死气沉沉。    全府上下撤掉了所有的红绸红灯笼,门窗上贴着的喜字,全都扯掉了,真的是非常简单的扯掉了,因为原来就没有好好贴着,小风一吹就翘起下半身飘一飘,小风一停,就会慢悠悠的落下来。    罗文君微微眯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床边儿上已经不见了那个‘死鬼’,她也不担心他憋不住跑出去耍,被太阳晒成空气。    换了一身淡黄色的上衣加上绣梅枝挑线白裙,领着红桔去周氏那里看她的便宜儿子。    还未进门,就听到一阵震天的哭声,小娃娃换了个地盘,没有熟悉的声音和气息,这会儿午觉醒来,心情十分不美好,哇哇的大哭。    周氏深深的蹩着眉,一脸不渝,大概是太久没有照顾过孩子了,更何况还是个初来乍到,不太懂得客随主便的小宝宝,还是个和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孙子。    方家的已经有过一个孩子了,努力营造自己温柔的母亲的形象,试图感化哭嚎不止的孩子,可惜人家不给面子,闹得院子里人人自危,走路都是垫着脚尖。    周氏见到罗文君过来,眼前一亮,“文君来了,正好孩子哭了,你快来看看,这是你和余航的孩子,你也得学着怎么照顾他才行,孩子从来只跟对他好和和他相处的多的人亲近。”    罗文君一听,慌忙摆手道:“不可不可,我这待会儿就要去灵堂前,加上昨夜是我和余航的......”,罗文君状似羞涩:“都说小孩眼睛最干净,儿媳,儿媳怕他看到些什么,冲撞了,就不好了。”    周氏闻言一惊,心头凉凉的,用一种惊疑的眼神扫视罗文君,来回几次,试图找出罗文君装神弄鬼吓人心虚的神色。    然而,装神弄鬼是假的,见鬼倒是真的,罗文君收敛神色,余光瞄见屏风后面光线昏暗的地方有一片阴影有些突兀。    周氏不渝道:“别胡说,六儿是个好孩子,自然不会吓到他的孩子,你快去看看。”    罗文君幽幽的叹了口气,指了指红桔道:“儿媳出嫁前,知晓此事,就做了些孩子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多大的孩子,就做了些外衫,母亲一会儿可以让孩子试试合不合身。”说着就捏了捏帕子,有些担忧的走过去看孩子。    谢如海小娃娃张着无牙小嘴,嚎的正起劲,罗文君心想,这可真是个有精神的孩子。    “如海,孩儿,我是娘亲,不哭了好吗?”罗文君轻声的哄着小孩,伸手去想要摸一摸谢如海的小手手。    指尖才触碰到小手手,谢如海小朋友就像是被针扎了一般,惊惧的睁大了眼睛,憋住了哭声,周氏正要夸赞罗文君,试图让她来照顾照顾孩子,就听到了一声惨烈的哭声,以比之前还大的声音哭嚎出来。    其凄惨可怜,大约是就是‘小白菜,地里黄,两三岁没了娘’然后又被恶鬼追了三五里地即将被啃了吃掉的感觉。    周氏虎了一跳,三两步上前拨开罗文君,斥责道:“你做了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有做啊?”罗文君怀疑是她今天接触过谢余航,所以确实被孩子感觉到了阴气,然而这是不能够直接承认的。    方家的抱着孩子哄的满头大汗,却不敢让三夫人这样斥责六少奶奶,这孩子本就难哄,或许有别的什么原因,三夫人这样的斥责六少奶奶,传了出去,别人只会觉得三夫人为人太过武断。    “夫人莫急,许是六少奶奶手指凉,惊到了孩子。”    周氏皱眉看向罗文君,伸手碰了碰她的手指,并不觉得十分冰凉,入手温润光滑,是她这个年纪再怎么保养也比不上的白皙嫩滑。    罗文君看了看孩子,又后退了一步,犹豫半晌才对周氏道:“昨夜,昨夜儿媳梦见余航了。”    周氏震惊:“梦见什么了?”    “他同儿媳说了好多,说了母亲最爱吃的是上京金玉堂的鱼荟,最喜欢广东来的妃子笑,还说仙去的公公喜欢梨花醉,让儿媳每年祭日别忘了备上一壶......”    罗文君越说,周氏的脸越是苍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方家的哄孩子的声音也停住了,怔怔的看着罗文君,任由孩子哭个不停。    罗文君看着小小的孩子,脸蛋憋得通红,小眼睛里溢出一滴滴清透干净的眼泪,就觉得真是个小可怜,于是她叫了一声方家的:“方家姐姐,孩子孩子哭呢,我听说外头人家的孩子若是哄不好哭了,要么给他喝点奶水,要么就带到院子里走走,让他看看别的,忘了哭,就好了。”    周氏沉默了许久,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罗文君,半晌忽然站起来,抓着罗文君的手就放在孩子的手上,孩子果然反应很快,略低的哭声又大起来。    周氏仿佛是没了力气,一下子坐下来,挥了挥手,让方家的把孩子抱出去走两步试试,指了指下手的一张椅子,让罗文君坐下。    也许是晒到了太阳,触碰到的阴气慢慢散去,孩子渐渐安稳下来,在屋里可以隐约听见方家的低声哄孩子的声音,春天的脚步已经跨过桐城,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都已经发芽冒出绿色,堂前筑巢的燕子携着泥飞过,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色。    “你还梦到了什么?”周氏沉沉的问道。    罗文君低头想了想,忽然红了脸,支支吾吾半晌,又看了一下红桔和翡翠,周氏脸一白,颤声道:“你们两先下去吧。”    红桔和翡翠退出去,掩上了房门,周氏深吸了口气,道:“说。”    “他,他说我们这样同以前...的不同,是正儿八经的冥婚,地府里阴差已经登记在册,所以才放他回来同我成亲,他说昨日听说家里要让大管家代为迎亲,很是气恼,一时气急做了些坏事,心里十分愧疚,让我回头给大管家送些补品,还有山茗,他说,这书童原来不知道竟然这么不顶事。”    罗文君深深叹息道:“他说,他从未想要让我嫁给他做寡妇,他留了话,让山茗带着信物回来与我退亲,可山茗许是没有听清,竟然没有提过这件事,让两家的婚事反而急急忙忙操办起来,他想想就觉得气恼,便给了他一个教训。”    周氏怔楞道:“果真是他。”    “是呢,不怕母亲生气,我原是恨他的,要退婚另娶他人的是他,死了还要同我成亲的还是他。昨夜我才知道他是这样想的,是我错怪他了。”说着罗文君脸上露出梦幻般少女的喜悦,只看得周氏浑身冷汗。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说洞房花烛夜,良辰美景不可辜负,就,就脱了我的衣裳,就,就,哎呀,母亲别问了,怪羞人的,就是夫妻该做的事。”罗文君帕子掩面,状似羞涩到见不了人,实则借着帕子的遮挡笑着瞅着屏风后面那块阴影羊癫疯似得发颤。    周氏手里的帕子差点被扯的不成样子,喉咙里咯咯响了两声,忽然听见打开的堂屋的窗子啪嗒敲打的声音,两眼一翻差点昏过去。    罗文君惊叫:“母亲你怎么了?”    周氏拿手捂着胸口,歪着头,沉沉的喘息,半晌才道:“去吧,以后避着孩子些,毕竟,毕竟,他眼睛清亮,也许看到了什么,毕竟是生死相隔,还是不要,不要”    不要什么?她说不出口,罗文君被迎进谢府,嫁的不就是个死人吗?周氏心里又惊又惶恐,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了半晌也说不清,什么。    罗文君生怕用力过度,真把她吓出个什么毛病来,三房可真就完了,今天说这些只是想让她安生些,别有事没事就想找她顶杆背锅。拿出谢余航来说,只是想让他们这些硬逼着她嫁进来的人有个心理准备,别以为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    罗文君三两步出去,叫来翡翠照顾周氏,又让红桔去茶房泡杯安神茶来,正要亲手侍奉周氏喝下,周氏却惊慌的摆摆手,让罗文君回去准备准备,好应对接下来的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