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雨有些歉意道:“劳姨娘费心了。只是夫人说了,五姐儿如今身子还虚着,不让见人。”
沐姨娘视线越过陵雨,直直盯着那扇门:“那……”
见她如此,陵雨面上还是那副带着浅笑的表情,声音却有些发冷:“姨娘且回吧,待姐儿醒了,奴婢定会将姨娘的心意传达与她的。”
沐姨娘闻言,攥紧了手上的帕子,咬了咬下唇:“那……便有劳陵雨姑娘了。”
晏山房里如今有一位续弦夫人及一位姨娘,这位姨娘姓沐,走的是卖身葬父的路子进的侯府。
她更是紧接着荣锦书后头生了一位哥儿,接连又在荣锦书前头生了一位姐儿,甚有风头。
晏堇然觉着,这时代的男人还真他娘的艳福不浅,面目可憎。
既被吵醒,晏堇然索性也不睡了,她翻身坐起,扬声唤外头:“陵雨。”
晏堇然生了一场来势汹汹的病,身上提不起力,仗着自己现在是七岁小孩儿的模样,索性心安理得的享受起丫鬟们的服务。
她一边像个提线木偶随她们摆弄,一边问陵雨:“刚才怎么回事?”
“沐姨娘说要来探望姐儿,奴婢拦下了。”
晏堇然自前日从国子监回来,便一直待在她的不二斋养病。
丫鬟婆子们看得紧,院里的风声半点儿也没透进去,致使外头的人并不知道晏堇然现下的情况如何。
是回天乏术等死,还是虚惊一场已痊愈了呢?
是以心急的沐姨娘便匆匆找了一个冠冕堂皇却无比拙劣的借口来打探消息。
陵雨原先是荣锦书的陪嫁丫鬟,做事稳重妥帖,也见过许多大场面。
对于沐姨娘的行径,她不甚在意:“姐儿不必理采,沐姨娘那点心思,只她自以为瞒得好,可阖府上下谁看不出来她是来干什么的?”
晏堇然轻轻“嗯”了一声,见沐姨娘行径,先前她还猜测原主被困兴许与这姨娘有关。
可三言两语之下,沐姨娘的道行确实太浅,若说是她故意如此行为以撇清自身嫌疑,实在大可不必。
若晏堇然是在家中被关,别人兴许会怀疑到侯府的妾侍们头上来,可晏堇然在国子监被关,令谁也不会无缘无故怀疑到内宅妇人身上,沐姨娘何必引火烧身?
那便是受人撺掇而来,抑或真心实意在担忧晏堇然的身体,不过就记忆里沐姨娘往日种种行为看来,晏堇然果断的否决了第二种可能。
总而言之,这沐姨娘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晏堇然拉低陵雨的身子令她俯身,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陵雨,你私下去打探打探近两日沐姨娘都接触了些什么人。”
陵雨有些诧异,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自家姐儿让她打听事情呢。
对上陵雨的眼神,晏堇然没解释,只俏皮的给她眨了眨眼。
毕竟她现在是小孩子,性子未定,有些变化什么的不算奇怪。
何况晏堇然并不打算刻意掩盖自己的性子,对旁人还好,对这些成日里贴身照看她的人,纵她是民间行走的金马影后,也难以在细节上处理得毫无差错。
晏堇然是个惫懒的人,不打算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
果然,见着小主子较平日活泼的模样,陵雨只是微微有些诧异,并未置喙一词,利落的给晏堇然梳洗好之后便下去了。
行至外间,桌上已贴心的备好了早餐,晏堇然抱着自己“咕咕”闹腾的肚子走过去,探头一看。
是一碗白得什么都没有的白粥。
心想着她身处的地方是侯府,晏堇然暗暗猜测这碗粥平平无奇的外表或许是欺骗人的假象。
实则它是一碗精心熬制数个时辰,辅以山珍海味,集万千滋补大成的名贵粥品!
第一次见到古代贵族的食物,她怀着万千期待,无比郑重的盛了一口慢慢送进嘴里。
晏堇然:……
真的是白得什么都没有的白粥,真·平平无奇。
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的晏堇然茫然睁大双眼,无辜的朝身旁的丫鬟竹枝看去。
竹枝今年十二,性子稳重,但她对上晏堇然小鹿似的无辜双眼,还是被惹得“噗嗤”笑出声来:“姑娘,你病着呢,夫人说了,只能吃白粥。”
晏堇然盯着竹枝,无声抗议。
竹枝脸上的笑意更胜。
外表是七岁小儿,内里已经二十多的晏堇然实在还学不来熊孩子挑食撒泼打滚的做派,顿时败下阵来,无比幽怨的喝起碗里的白粥。
思绪却飘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毕业工作后她租了一间自己的小窝,有空的时候总爱自己做些吃食,虽然会的少,但她要求不高,只把烹饪算是调剂枯燥生活的消遣方式之一。
譬如她出车祸的那天清早,晏堇然优哉游哉的给自己做了一只西红柿厚蛋烧。
番茄去皮,卷心菜叶洗净,切丁,放少量油翻炒至七八成熟,捞出另放。
而后磕两个鸡蛋,打散后加两勺面粉,倒入备好的番茄和菜叶,加适量盐,搅拌匀称。
待锅热后调至小火,倒入一半蛋液,待蛋液凝固后撒少许胡椒粉,用锅铲将它一层层卷起,再倒入余下蛋液重复先前步骤。
配上酸甜的番茄酱,清淡可口,软绵不腻。
晏堇然思及此处,下意识的轻轻吞了吞口水。
此时她的脑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响: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