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历劫(上)(1 / 1)长宁首页

话音方落,便见齐王殿下几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宁宛和吴朝越自是起身行礼。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侄女,着实令人惊讶。”齐王笑着上前虚扶了一下,不过话音里其实并不见什么惊讶的语气。  “王叔前来,韵容不曾远迎,还请见谅。”宁宛仍是福了礼。    齐王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看向燕凌远,似乎宁宛的到来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一般。  “燕小世子的伤势如何?本王原想着既有别院,搬过去住也倒安静,既然侄女说在这,那便还在这好了。”    “犬子的伤势已有好转,县主请来的先生已看过,只要再服几日药,应该就会醒来。”英武侯回禀道。  “这样啊……”齐王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然后转向宁宛,“既如此,那便好好休养就是了。只是如今战事不等人,只能劳烦侄女了。”    “王叔无需担心,韵容既来了,自然不会拖了大军的后腿。将士们为大周出生入死,韵容自当也竭尽全力。”  “这一回多亏了县主及时赶到,可是给咱们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梁义将军赞道。    齐王听闻此言,只是笑笑,却并没有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伤者还需休息,本王到了,便是来看看。军中还有要务,本王就先走了,侄女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派人来说。”    “让王叔担心了。”宁宛福礼。  然后便见方才齐王领着的那些人,又一应跟着他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吴朝越才看向宁宛道:“县主,齐王殿下知道县主要来?”  宁宛闻言,将燕凌远嘴边的一点药迹擦掉,才轻笑了一声道:“便是原来不知道,路上也该知道了;便是路上不知道,上午也该知道了。”    吴朝越听得迷迷糊糊,便又问道:“此话怎讲?”  “你当钟监军是为谁办事?他压不住我,自然要赶紧寻了能压住我的人来。”  宁宛将燕凌远的被子掖好,抬头看向吴朝越。    吴朝越凝眉想了想,突然抬头问道:“今日事发突然,难道县主不同齐王殿下的队伍一道前来,另有隐情?”  宁宛犹豫了一瞬,方才开口:“若是我说,我是偷跑出来的,你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这一次吴朝越可是真的惊讶了:“偷跑出来?!”  原本宁宛会来燕云,他就觉得足够奇怪了,只是他没想到,竟然还是偷跑的。圣上没同意?还是恒亲王没同意?    可是不管哪个没同意,这都足够大胆了。且不说这一路上本就有诸多危险,就说到了燕云,这地界上的那些人,又有哪个是好对付的?  “这……这也太危险了……”吴朝越低声感叹。    不过宁宛却听得清楚,她收了脸上的笑容,看向仍睡着的燕凌远:“危险吗?我只知,我若是不来,恐怕日后再见不到他;我只知,我若是不冒这样的险,终会后悔一辈子。”    吴朝越没有再说下去,他突然想起那时候燕凌远和他说,决定把燕云的事告诉韵容县主的样子。他那会还奇怪,这样的事告诉县主做什么,现在他懂了,燕凌远和元宁宛两个,原本就是互相扶持的吧。    韵容县主不是久居深闺的柔弱女子,她坚韧而果敢,自然也足以当得起燕凌远的信任。  想清楚这件事,他复又抬起头来,极为认真地看向宁宛:“县主,我有一件事,一直不知应该从何说起,我觉得,可以说给你听。”    宁宛转向他:“什么事?”  “凌远的伤,恐怕是内鬼所为。”    在燕云的第一个晚上,宁宛抱着一个已经发旧的手炉,围着被子一直坐到了后半夜。  她其实很累,可躺在床上,却总睡不着。    会想起前两日驸马姑父同她说的话,又会想起那天夜里前来刺杀的黑衣人,也会想到今日与齐王见面的场景。  那些画面一幕一幕在她脑中走过,仿佛能够串联起来,却好像又缺了点什么。    如果真的如吴朝越所说,燕凌远的伤,是内鬼所为,那么那个内鬼又会是谁呢?他是谁的人,又是奉了怎样的命令下此毒手呢?    朔京城,夜色渐深,修明殿内,却仍亮着灯。  至和帝正拉着姜老儿陪他下棋,姜老儿似乎困了,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檀儿到了燕云,韵容的事情,朕以为瞒不了多久。”至和帝放下一枚棋子,抬头说道。  “圣上何须担心这件事?县主亮明了身份进了燕云城,便是不怕朔京这边的问题。即便是传回来了,也只能是几位王爷私下里知道,怎么可能摆在明面上?”姜老儿笑了笑。    “圣上和恒亲王爷都一口咬定了县主是生了病,需要修养,难不成王爷们会违逆了圣上的意思?”  “明摆着的事情,何须什么违逆不违逆?”    “圣上这就错了。”姜老儿捻捻胡子,落下一子,“这明面上的事,可和背后的事不一样。明面上圣上和恒亲王不承认,谁有证据证明,燕云那个才是县主呢?”  “况且齐王殿下和几位王爷都不傻,这个当口,把这件事抖出来,除了招致怀疑,还能有什么好处?”    至和帝想了想,却是不置可否。  姜老儿也没管,而是自顾自地说道:“王爷们忙着北疆的事呢,能拉上一个算一个,拉不上的也只能算了,县主留了个替身在朔京,正是摸准了这个理。真真假假,岂是凭人一张嘴就能说清的?”    韵容县主去了燕云,朔京的人一个都没看见,所以,证据呢?在这么个当口上,圣上不承认的事,谁敢明说自己就信了?    “老头子想着圣上与其担心县主的事,不如想想驸马那可要怎么解释,怎么调查,怎么同公主殿下讲呢。”  姜老儿说完这句话,本该落子的至和帝顿了一下,然后摆了摆手道:“不下了,你回去睡觉吧,朕说不过你,朕躲着你。”    “哈哈哈。”姜老儿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自顾自地告退了。    驸马陆清彦在前两日受伤了,说是在承宣马场跑马时摔了,据说伤得挺重,只是公主府却不让人试探。  平州府的元方立才上报了消息,说城内去了一伙强盗,犯了案子却潜逃回京城,希望朔京的官员能帮忙调查。    这本是两件不相干的事,可却有人发现,驸马爷受伤的日子和平州出了强盗的日子是同一天,这就有点意思了。  于是近几日,前去公主府拜访的人可有不少,只是除了英武侯夫人孙芳惠,其他的一概都被公主殿下严词拒绝了。    如意公主说了,驸马受了伤,行动不便,需要多休息,一应事务能推脱就推脱。  公主殿下自打嫁了人,已经甚少这般不给人面子,这一回众人才想起,如意公主原先不就是这么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吗?    奈何圣上宠着,便是有人觉得这里边的事不简单,也没有敢再去细探的了。    二月廿五日,一大清早,如意公主便急急地进了宫,等至和帝一下朝,便找到了修明殿去。  “如意今日前来,是为了什么事啊?”至和帝才从大殿上回来,正端着茶杯准备喝上一口茶,就见如意公主急急忙忙地进得屋来。  “父皇,儿臣有要事相禀。是有关于北疆的。”    “哦?”听她这么说,至和帝来了兴致,他把茶盏放下,坐了下来,“你且说说,是什么事?”  “让薛小姐进来。”如意公主朝一边的小太监说了一句,便见那小太监出去领了个姑娘进得屋来。  这姑娘至和帝认识,一向同元宁宛交好的那个,应是宁宛的表姐。    只见她在至和帝面前站定,然后俯身行礼道:“臣女薛凝嫣参见圣上。”  “你托了如意来,到朕面前,是有什么想同朕说?”    薛凝嫣起身:“回圣上的话,臣女有能够襄助我大周获得北疆胜利的东西。”    已经二月底了。  宁宛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看着远处尚覆白雪的高山峻岭,不知自己的内心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在燕云住的这几日,她亲眼瞧见了营里士兵们如何一早就操练,也经历过北狄突然袭击。她也日日寸步不离地守着燕凌远,起初还有吴朝越一起,后来他们忙着战事,就只剩她自己了。  白先生的药从不曾停过,只是这么久过去,却还不见燕凌远醒来。    白先生安慰她不同的人对药的吸收是不同的,兴许得多等几日,可她越等就越心焦。  战争、内奸、争斗、担忧,一起压着她,让她感受到了一股在朔京时从未感受过的压力。    齐王没有动她,那是因为仗还没打完呢。如果有天,仗打完了,可燕凌远还没醒,宁宛觉得,自己和他,恐怕都要埋骨此地了。    “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来。”宁宛说着,回过身去,可她刚转过身,就看见床上的人,虽还是脸色苍白,可此时,正微笑着看着她。    “凌,凌远?你醒了?”